宋泱开始破口大骂,“苏少楠你个混账王八蛋!你狼心狗肺……你黑心黑肚肠……你不得好死!”
苏少楠脚步一顿,不得好死吗?
早在苏家被一夜灭门,早在他投靠在六皇子门下那一刻起,他已没了好死的打算……
宋泱在屋内边哭边骂,绳子被手腕上磨出的鲜血染红,床铺上洒下星星点点的血红点子,触目惊心。
守在门口的丫鬟面面相觑,都露出同情不忍之心,却谁也没有胆量开门放人。
宋泱哭的不能自抑,一口一个,“娘……”
没到半夜,人就发起烧,说起胡话来,“十一娘……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我不要他了……苏少楠他疯了,他要谋朝篡位……”
苏少楠听的火大,一把点了她的睡穴,才准了大夫进来看病。
大夫开了药,自有人送他出门,丫鬟们心惊胆战的伺候着,宋泱却是连药都喝不进,苏少楠冷笑,捏住宋泱的下巴往里灌药,“宋泱,我苏少楠岂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的?!你这辈子注定是我苏少楠的女人,死了也只能进我苏家坟!”
宋泱的牙齿咬的很紧,怎么都灌不进去,苏少楠气急,捏了她的下巴,自己喝了药,用牙齿去撬开宋泱的,将药喂了进去,如是几次,终于将一碗药灌进去半碗,苏少楠抹了把苦的没了味觉的嘴,冷声吩咐,“再端一碗来!”
折腾到天明,终于退了烧,苏少楠狼狈的瘫坐在床头,看着一脸苍白的宋泱。
记忆里,那个手持长鞭,下巴朝天,傲气铮铮的女孩儿恍若在眼前,嫌弃的看着他,“喂,苏少楠,你这什么品味?我过生日就送这么一条鞭子?还长的这样丑……”
眸底却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唇角更是勾的高高的,“不过呢,看在你这么有诚意送我礼物的份上,本姑娘就勉强收下了。”
她受尽家人万千宠爱,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身为男子的他活的更加恣意更加快活,却因了感情二字,消磨成如今这番模样。
值得吗?
苏少楠伸手,将宋泱汗湿的长发拨到一边,细细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轻轻抚摸,口中低喃,“值得吗?”
记忆里,似乎有人曾值得他不惜一切代价,可那个人,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你不是我,怎会明白在我的心里,他是无价的。”这句话,是宋泱初跟他那一年,生完黎娘与一个交好的太太说的,彼时,他正站在外间,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那年,他醉酒睡了她,醒来污蔑她爬床,她也不解释,只默默穿了衣服走人,后来,她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他才知道她有了孩子。
她无名无份的跟着他,他身边那些谋士的女眷有几个看不过,私下里来探望她时就喜欢嚼他的是非,与宋泱最好的那个年龄足以当宋泱的母亲,曾不止一次劝她,“这样一个男人,你这孩子到底是执拗些什么……”
她从来都是笑而不答,却在生完孩子后,与那妇人说了这样的话。
他当时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宋泱曾是那样傲气的人,她身上的傲气从来都不比他少,他一直都知道!
孩子满月,他摆了酒,请了那太太主婚,几桌酒席娶了她进门,给了她苏太太的名份。
记忆里的那个曾值得他抛弃所有的人错过就不会再回来了,他明白也清楚,自他不告而别,自她为他一家收尸的那刻起,自他投入六皇子门下,决意为苏家满门报仇时,一切都回不去了……
“苏少楠,求求你……让我回家……娘……”宋泱忽然说起梦话,一把抓住了苏少楠的袖子,蹙紧了眉头,满头大汗的哀求着。
苏少楠静静的看着她,将袖子从她手中一点一点抽出,淡声道,“不让你回去是为你好,当日那么多人瞧见了你,若让他们知道你离开了京城,你的命……难保,你爹娘和你哥哥的命也难保……”
说完,苏少楠快速起了身,越过落地屏风,吩咐外间的人,“弄些和软的粥和小菜,伺候太太梳洗用饭吃药。”
“是,老爷。”
宋泱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屏风后影影绰绰的颀长人影上,目光哀戚,留下两串泪水,却再没提要回家的话。
……
宋颜寻了几日,宋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宋颜求到了十一娘面前。
“宋夫人她……”十一娘愕然道,“她身子一向健朗,怎么会突然……”
宋颜苦笑一声,将宋夫人这些年为宋泱担惊受怕、吃喝不好、忧虑过重的事说了,“此次回去也不过是让她见娘一面,了了娘这些年的心愿,可是……”
竹宣在一旁忿忿道,“大小姐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就不见了人,苏少楠说大小姐去找我们了,可我们压根就没寻着大小姐,又以为大小姐寻不到我们先回了清水,去了几个城门口问,人家都道,没有见过单身妇人往清水方向去的!大小姐她……这是想干什么?!不顾我们少爷,总也要顾念一下老爷、太太……”
“竹宣。”宋颜淡声唤了竹宣一声。
竹宣闭上嘴,退到一边。
十一娘了然的点头,看向宋颜,“这样,我立刻写信给风月门的人,让他们即刻查宋泱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告诉你,你……现下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