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用枝条写完这三个字之后,夜天星盯着那三个字,整个人一时间沉默的仿佛不存在。
刚开始,那棵树还不明白夜天星沉默到底是为何,见夜天星的眼光一直直愣愣地盯着地上那三个字,反应了很久,那棵树才明白过来。
想要挥动枝条将地上的那三个字抹去,但那棵树最后愣是没敢动。时间仿佛过了许久,那树枝最后唯一的动作,还是只是轻轻圈上了夜天星的手腕。
手腕上凉凉的触感让夜天星回过神来,看着那一段嫩嫩绿绿的树枝,夜天星双拳紧握着开口,声音里,是极端刻骨的冷漠,但却又能够听出,她在竭力的压制着什么情绪。
“你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每一个横竖撇捺,笔锋转折,都让她觉得如此熟悉的字?
尤其是那个走字,这棵树还犯了和寒旗一样的笔画上的小错误。一般人写走字,都是先写上面的土,然后再写下半部分,但寒旗不一样,他当中那一竖,从来都是直通到底的。
她记得她第一次发现寒旗写字总是喜欢简略掉一些笔画的时候,很是觉得惊讶。她后来也说过他几次,但不仅是没有让寒旗改掉,反倒是让寒旗把她也带懒了,带的她写字也开始简略一些笔画,追求速度起来。
这些年,她写字的机会很少很少,看别人写字的机会更少。她再也没有像寒旗那样的写过字,也再没有看见有别人像寒旗那样偷懒着写字……
她以为她已经忘掉,毕竟这些年她都再没有想起过,却没有料到,今日乍然看见这种写字的方法,她竟然还是记得那么牢,瞬间就将以前的全部都回忆起来。
这棵树,和寒旗有关系。夜天星只能这么认为。
当然了,这世上像寒旗那样偷工减料着写字的人,肯定还有不少。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纠结着要不要挽留她的,能控制得了舟谷之中的植物的,甚至能够控制舟谷的入口的,应当不会再有别人了。
只是,猜到这棵树和寒旗有关系,夜天星却一点儿都不开心。寒旗为什么要离开,这原因她记得牢牢实实。再加上,墨竹尤今天又跟她说了那许多……
他说,寒旗的身体之中,很有可能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灵魂……
不是她看低寒旗,当真是凭他的能力,他是很难认主像舟谷这样的完美空间的。能认主这样的空间的人,那都不知道是什么境界的生命了。
而这棵树如今可以控制舟谷的入口,那就表示,利用这棵树来跟她交流的生命,至少是掌握了一点舟谷的,至少是在认主舟谷的这件事上,有了一个成功的开头的。
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被一个感应期的生灵办到。那么,控制了这棵树的,那个跟寒旗有关系的生灵,他到底是谁?
感觉到夜天星整个身体都因为强行克制着种种情绪而发颤,那棵树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驱使着软枝,覆上了夜天星的手。缓缓而温柔的将她紧握住的手一根根指头的掰开,那棵树嫩绿的枝梢在夜天星的手心之中,慢慢写出了两个字——却并不是夜天星想要知道的答案,写在夜天星手心之中的两个字,是“丫头”。
那枝梢是想要再继续写的,但夜天星却再次握拳,将其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里翻江倒海,再也无法平静。
其实夜天星之前就在想,如果控制着这棵树的生命,与寒旗有关系,却并不是寒旗,而是寒旗身体里的那另外一个灵魂的话,他又怎么会这么对她?
墨竹尤说寒旗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似乎很是嗜杀,而寒旗也说过,他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很有可能会伤害她。这些足以证明,寒旗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对她绝对是没有任何善意的。
她走进了一个对她充满敌意的生命认主的空间,如果这个空间的主人想要对她不利的话,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何必又像刚才那样纠结?
要留?不留?要她离开?不让她离开?控制着这棵树的生命,刚才估计都有些纠结的快分裂了。
被这样对待,夜天星的心里实在是很难不产生奢想。是不是寒旗还有什么他没有告诉她的,或是他自己本来都不知道的秘密保护了他?让他在被他身体里面那个强大的灵魂夺舍之后,仍然还保留着他的本来意识?
会不会是这样的?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夜天星的心里不断的在冒着这样的问号,每冒出一个,她就自己赶紧否决掉。但是在手心之中被写了那样亲昵的两个字后,她实在是有些来不及否认了。
寒旗还活着?寒旗还活着!不管是怎样的状态,至少是他的意识还存在着!
有了这个认知的夜天星,几乎是立刻就要被铺天盖地的喜悦和茫然所笼罩,但她还是尽量克制,她怕她想错了,最后空欢喜一场。一直没有希望和有了希望之后再次失望,明显是后者更令人痛苦。
只是,要压抑那样的喜悦和希望,显然是太过困难了。夜天星的手不自觉的越攥越紧,指甲戳的她的手掌心发痛,她却完全不知。
快要被夜天星攥碎了的树枝抽不出来,强行抽的话,不是树枝断掉,就是将夜天星的手弄伤,那棵树没办法,又挥出来了另外一根枝条,迅速戳了戳夜天星的腰。
夜天星不算是很怕痒的人,但却也不是感觉不到痒的人,被这么一戳,她整个人莫名攒着的一股气便散了。她腰身一扭,躲开那根树枝,双手也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