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认真地说出心里的真情实感。这样的话其实她从前即便是面对向远,也没有说得这样真切过。实则对于那次噩梦,她直到今天还心有余悸,不想再提起;更何况那梦里的人,虚幻得仿佛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可是今天面对他,她还是都说出来了。
可能还是因为——是真的喜欢他啊。甚至隐隐然有一种直觉,将眼前的他当成了梦里那个人的替代品。因为他身上有梦里那个人相同的正直、善良,小小的傲娇,还有——调皮餐。
仿佛她对那个人所有的感觉,在眼前的他身上都能找到相应的对照点。所以她才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他,无法抗拒他从一开始就对她近乎执念的靠近。
可是她却真的担心,自己只是将他当成了是梦里那个人的影子,所以继续下去的话,也只会对他不公平。
她自己这番话也说得很不容易,说完了自己心下也并不好受,便深深垂首,不敢看他的眼睛。
车子却在抖动。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错觉。抬头望向前方,透过风挡玻璃将外面的景物当做参照物,才确定车子真的是在抖动。
其实车子会动什么的,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比如车.震啊;可是车子却用这种小幅度频率抖动却有点诡异斛。
她定了定神,随即感觉造成车子抖动的原因来自身旁。
是他在抖动!
时年惊讶地转头望他,看见趴在方向盘上,双肩剧烈地抖动;而且不仅双肩,他的两条长腿也在以同样的频率抖动……
时年心下便是一惊。
他难道在哭吗?
时年不忍,连忙伸手碰了碰他的肩头:“对不起……”
他却狼狈地抬起头来,五官扭曲,嗓音喑哑地说:“不好意思,我,我去下卫生间。”
“哦?”有点不对盘哦。
他五官抖动得更厉害:“……抱歉抱歉,我,内急。”
他说完便开了车门下车奔进急救中心去,问了护士,便直奔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
一口气进了洗手间,他长眉耸动地盯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可是警惕心却还在,他便悄然无声地迈步走进厕间,听了听动静,仿佛没有人在。他又沿着每个厕间的门前走了两步,弯腰从门下的空当去看,也没有人脚。
他这才忍不住了奔回镜子前,朝着镜子看着自己扭曲的五官迅速回复原位,聚成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些弧度和线条看起来,还真有点像罗莎风挡玻璃上的那个小丑的笑脸。
他在笑,没错,一直强忍着,不是哭了,而是狂笑。
一场虚惊,却也只能自己偷着乐。
傻瓜似的笑了一会儿,他掬水扑了扑脸。抽面纸擦手,却还是忍不住盯住镜子里自己帅爆的容颜,高高挑眉,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哼了一声。
“怎么,知道她喜欢的是你,你就美成这样?我可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再换上严肃的表情,双手拄着盥洗台,将脸凑近镜子,仿佛逼视镜子那边的自己:“喂,四年前的你,千万不要骄傲。因为我最知道从前的你是个什么底细。那时候的你算个什么呀?纨绔子弟,你自己也称你自己是人渣啦,你怎么跟现在的我来比呀?”
他说着重新站直,捋了捋发丝,将它们高高地都推到额际线上去,露出自己完美得宛若雕琢而出的五官:“而现在的我呢,是警察哦,还是出了好几本书的康川大学的客座教授哦。正义,向上,专业,认真……无论哪一点拎出来,都超过你八条街哎。”
他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一只眼:“她既然连四年前的你都能死心塌地爱上,那她就更会爱死了现在的这个我。四年前的小汤汤……啵,吻别。”
他终于跟“四年前的自己”单挑完了,心情愉快地两手叉进裤袋,吹着口哨走了出去。
.
汤燕卿走后良久,里头一间厕间的门才微微动了一下。一双男士的手工尖头黑色皮鞋从马桶上迈了下来,站在地面上。随即一道黑色颀长的身影走出了厕间,未做停留,直接走出了洗手间。
.
很晚了,时年在写稿子,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时年略作犹豫,便接听起来。
对方是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女士,这个声音时年却没听过。
对方连忙自我介绍:“时年你好,我是罗莎的妈妈。”
时年也微微一怔:“哦,您好。不知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罗莎的母亲叹了口气:“莎莎说你问她小丑的事,她自己当年很小,很多前情后果都记不清了,所以让我跟你聊聊。”
便是从罗莎母亲的语气里,时年也感觉到一丝紧张。她便捏紧了手机:“好,您讲。”
罗莎的母亲便开始讲述:
“在我们
的那个小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国际小丑节。那天来自世界各地的小丑都会云集在我们那个小城的大街小巷。他们画好了脸,穿着小丑的衣裳,在路边自由地进行他们的表演。或者是小孩子变魔术,或者是售卖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还有合唱团……小丑节是我们那个小城每年一度最为盛大的节日,已经连续举办了许多年,从我们小时候起就有。它曾经成为了几代人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
时年直觉地帮她说出转着:“可是对于罗莎呢?”
“可是对于罗莎……”罗妈妈哽咽起来,有些说不下去。
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