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苦,他却不想摊开给她看。
他用力地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起来平静:“没事。”
“不对。”
时年心思电转,“乔治用了密码锁,目的绝不仅是想要关住我。他真正的目标还是先生,所以密码所指向的含义一定是能重伤到先生的。”
时年在黑暗里闭上眼睛,让自己能冷静。
这么久一起走过来,皇甫华章曾经的过往,她已经大致都已了解。于是静默里,她也在如同皇甫华章一样,将那些过往的事件一件一件重新播放鳏。
设身处地,她便越发能够感同身受,能明白他这些年的挣扎和绝望的来源,也更能体会他对她的执念。
从前那些凶案发生的时候,她对他生过厌憎;可是此时此刻,她心下最多的是心疼。
这些年,经过这些事,可是他分明还是曾经的那个孤单的小孩儿。苍白地抿紧嘴角,冷漠地对着这个世界、对着旁观的人。可是他的内心实则有多想推开那扇窗走进那个热闹的世界,他有多想与那些人一同攀谈……可是他害怕被拒绝,一如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承受的那样。
她想起小时候她在路边捡到过一只小猫。刚出生不久的、被遗弃的小猫。她把它带回家,喂给小猫喝牛奶,自己用布块拼成小衣裳给它穿。小猫有了体力之后就满屋子地跟着她,她去哪儿它也一定跟着去哪儿。有时候就算她是在卫生间,不得不将它给关在门外,小猫也会在门外一直挠门,然后用近乎哀伤和绝望的声音一个劲儿不停地叫。
她不知这是为什么,问了妈,妈说因为小猫是出生就没有体会过关爱,所以它会直觉将第一个对它好的生物当成它的妈妈。小猫是将她当成了妈妈,所以才会生出这种近乎孤绝的超常的依赖。
可是她终究有她自己的生活,暑假结束之后她要回学校去上学,要一整个白天都没办法在家里。有天放学回到家,按着往常的习惯先呼唤小猫,可是小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向她奔过来。
妈从房间里走出来,攥着双手望向她。那目光里写着她不想读懂的哀伤。
妈说,那天她上学出了门,小猫找不见她了,先是追到门口,隔着防盗门哀叫了许久。后来蹦上窗口,正好看见她推着单车从车棚出来,经过楼下。小猫便大声地叫,可是她戴着耳机没听见。
然后,小猫就朝着窗外、朝着她的方向,毫不犹豫地飞扑了出去……
她记得她当时流着泪笑,问:“可是猫不是应该摔不死的么?它们会爬树,它们有轻功啊。”
可是妈说,那一瞬小猫也许忘了它自己其实是一只猫。它也许将它当成了一个人类的小孩儿,她的孩子……所以忘了会轻功,所以忘了中途保护自己一下,就那么直直地朝着她的背影,跌落了下去。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养任何小动物。再也,不敢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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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住思绪,她也顺着大门蹲下来,在黑暗里隔着大门与门外的他平齐。
“先生一定是在想一个日期吧?是令慈离世的那个日子么?”
因为皇甫惜安在监狱中自杀,让他开始仇恨司法,仇恨执法人员。
“不是。”他依旧固执地在一遍一遍试着密码。
门内的时年便轻轻闭上了眼睛。
那她就知道是哪个日子了:一定是当年的那个传说里,“黑寡妇”杀死老伯爵的日子。
她便垂下头去,轻声地说出了那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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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仿佛沉静了一秒钟。
门外,他一直都在不断尝试的指尖也停顿了一秒。
然后他轻声问:“原来你知道。”
时年闭上眼睛:“……我很抱歉。”
所有的热量,全都从皇甫华章的身子里抽离。
不是因为终于想起了那个日期,而是——终于明白,原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都记得。
于是就连之前对着他和汤燕卿说的那些话,也都只是给他听的罢了。
于是方才汤燕卿离开地道,她虽然担心却没有拦着。
她想要的依旧不过是骗过他,然后让他没机会杀了汤燕卿罢了!
他没再说话,浑身如浸冰窟,然后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敲下了那一串数字。
电子密码锁闪过一片幽蓝,随即便是悦耳的“叮”的一声,门锁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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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阳光照耀着赤土,一片白灼的光芒漾起。
汤燕卿的目光凝视着那幢高层建筑,眯眼盯着——那仿佛海市蜃楼一样,从周遭地平线上走进视野的武装人员。
像是《一千零一夜》的画本里的插图,那些人全都是戴着那样的头巾,那样地蒙着脸孔,紧紧露出一双幽深而凶狠的眼。
从他们身上佩戴的标识,他认得出这是isee的人!
这么四
面八方的,isee的人朝这边围拢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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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场景,换了一个视角,也都落进了高层建筑里窗后的乔治眼里。
他笑起来,用望远镜细细观察汤燕卿面上涌起的严肃。
终于害怕了。
这些年与皇甫华章明战暗战,又曾在这一片国土上冒充过私生子好几回,他当然知道私生子手下有一支堪称职业军人的队伍。
他要想彻底在这里了结了私生子,他就必须得拥有能克制私生子那支队伍的人手。
可是短时间内他做不到,于是他的脑筋动到了当地的武装派别上。
多年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