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宁?
卿彦面色一沉,忆起宫门守卫说的她今日出宫的话,眉头拧得更厉害了,出声唤了人进来。
“朕让你们去安乐王府把长公主一行带回来,可办妥了?”
进来的侍卫恭谨应声道,“启禀皇上,长公主殿下已回到昭阳殿了。”
卿彦听了,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身形一顿,却并未回头,只冷冷道,“翠羽,你日后不用再回临华宫伺候了,便留在仪瀛殿罢。”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调来服侍溶月之前,翠羽是在临华宫当差的。
跪在地上的翠羽一听这话,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凄惶地抬起头,看着卿彦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相信她所以不让她回去再当差了么?
她好不容易成为皇上最信任的宫女,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不,她不甘心!
翠羽痛苦地捂住脸,有泪水从指缝中滑落。
一招错,满盘皆输!
她知道皇上金口一开,事情便没有了回转的可能性。因为皇上所做的决定,从来没有改变过。
一想这,一股浓重的绝望之情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瘫软在地,面上涕泗横流,眼中透出浓重的哀伤来。地板上冰冷的凉意顺着膝盖蔓延至全身,可翠羽却丝毫也未感觉到,因为这一刻,她的心比身更冷。
一路上,卿彦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靖宁性子清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同明珠郡主交好上了?况且,以她聪颖的性子,真的会相信明珠郡主是他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这种鬼话么?
卿彦突然觉得被耍了。
可是,靖宁为什么要帮明珠郡主?她二人素不相识,就算明珠郡主同她说了真相,作为赤狄的公主,靖宁真的会如此义无反顾地帮助明珠郡主出逃么?
还是说……她在报复自己?
卿彦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还未完全理清思绪,昭阳殿已经到了。
他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阳光下金色的牌匾,顿了一瞬,步履沉重地进了殿内。
卿靖宁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袭湖水蓝绣莲紫纹暗银线宫装,头上簪了一支含金蕊珠赤芍珠花,窗外阳光照射进来,倾洒在她干净澄澈的面容之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侧脸温柔宁和,精致小巧的下颚微抬。
莫名地,眼前的景象同记忆中的情形重叠在一起,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缠着他攥着他的衣角撒娇欢笑的小女孩。
“三皇兄,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晚宴呢?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桂花糕,你尝尝看。”
“三皇兄,你能帮我把那朵芍药摘下来吗?”
“三皇兄,二皇兄今日不舒服,我得去母妃那里陪他,我明日再来找你好吗?”
……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看着他笑得眼眸弯弯的小女孩已经出落称这样明眸皓齿的姑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渐渐疏远,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
或许……从他决定夺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卿靖宁听到动静,放下书卷看了过来。
见是卿彦,她面上并不显惊奇,下了软榻缓缓走到他面前,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靖宁见过三皇兄。”
看着她静谧的眉眼,本想质问的话语临到嘴边却变成了,“二皇兄身子好些了吗?”
卿靖宁显然也有些意外,抬头打量了他一瞬,亮如辰星的眼眸中有点点微光闪烁。很快,她垂了头,淡笑道,“多谢三皇兄关心,二皇兄他……还是老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刻,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卿彦出声打破了沉默,“靖宁,朕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
卿靖宁抬了眼眸,撞上卿彦清冷中带了丝审视的眼神,唇畔一勾,似笑非笑道,“是么?二皇兄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她的眼神太过透彻清亮,看得卿彦有些不敢同她对视,只别开眼道,“靖宁,朕知道沈溶月的逃走同你脱不了干系。”
卿靖宁轻笑一声,转身走到方才的软榻旁又坐了下来,“二皇兄既然知道了,那还想问我什么?”
“真的是你?”卿彦霍然抬眸,眼中冷了一分。
“沈小姐说她想出宫去看看她家人,但你肯定不会应允,于是便求到了我这里。我见她可怜,便让她跟在我的车队中出了宫。”
卿彦面色黑沉。
显然,他并不相信卿靖宁的说辞,甚至,他很怀疑卿靖宁已经知道了沈溶月的真实身份。
“这话你也信?”
“为何不?”卿靖宁睫毛轻颤,反问道。
“翠羽也说了,沈姑娘是皇兄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可是皇兄又没有给她一个名分,所以我有理由猜测,沈姑娘,其实并不乐意同二皇兄回宫?”
“你既然知道她不乐意,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放她出宫,她便不可能再回来了?”卿彦咬牙切齿迫视着她道。
“怎么?皇兄对沈姑娘动心了?”卿靖宁静静凝视着他,目光不躲不闪。
卿彦一滞,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接话。
他该怎么回答?承认他对沈溶月动心了?
卿靖宁目光悠悠然转向窗外,语声轻柔似羽毛,带了一丝怅然,“这个深宫中太寂寞了,沈姑娘那样鲜活的女子,不应该被困在这一方狭窄的天地上。”
卿彦眯着眼睛打量着卿靖宁面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