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池边小路旁那半人高的树丛里,竟若隐若现地漂浮着一团幽幽的火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女子隐隐的抽泣声,一声一声像长长的尖利的指甲划过金属表面,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手里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突然“噗”的一声,蜡烛竟然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那团火光便愈发明显了。
云苓和玉竹吓得一抖,颤抖着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不会……不会是鬼火吧……”云苓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
溶月乍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会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好好的哪来什么鬼,不定有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才是,自己倒要看看,这鬼的真面目!
幸好方才那守门的婆子给了火折子给她,她将蜡烛重新点上,拖了两人,“走,我们过去看看。”
“郡主……不……不要吧。”云苓双腿打着颤,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溶月松开抓着她的手,假意唬道,“不去啊?那好吧,你就在这等着,我跟玉竹去看看吧。”
“我……我一起去。”云苓忙跟了上来,紧贴着玉竹。开玩笑,她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种鬼地方呢。
溶月示意二人噤声,带着她们好不容易挪到了树丛旁,这时火光已经开始渐渐变弱,似乎快要熄灭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拨开草叶,大喝道,“什么人?!”一边提了灯笼往那火光处照去。
烛火中,地上跪着一个白衣女子,听得动静猛地抬头看来,半张脸隐在阴影当中,看不太真切,只隐约瞧见满脸泪痕。云苓乍一见得这样白衣森森的样子,吓得大叫一声。
溶月定了定心神,提起灯笼靠近了些,待看清来人,怔在原地,愕然道,“曹姨娘?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曹氏神情凄婉,衣着单薄,骨子里透出一种哀婉寒凉的悲切。见突然有人来,她也是唬了一大跳,诧异抬头,还不忘快速抹去脸上的泪渍。
“七……七姑娘。”见到溶月,曹氏也是目瞪口呆,一脸惊愕,忙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东西往草丛里推了推。
溶月朝身后的玉竹使了个眼神,玉竹会意,忙上前将曹氏搀扶了起来。
溶月她微微勾唇看向曹氏,“这么晚了,姨娘在这里做什么?”她的眸光水般清澈,并无半分不妥,但曹氏总觉得那双眼眸似能看穿人心,让她无处遁形。
她瑟缩了一下,低了头,不自在道,“妾身晚上有些睡不着……”
溶月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大晚上的睡不着跑来这里烧东西?真当自己是个没脑子的,拿这种话来糊弄自己?不过话说回来,曹氏烧的是什么?
她蹲下身,将曹氏塞进树丛里的火盆拖了出来。
曹氏脸色一白,不住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似乎颇为紧张。
溶月捡起盆里一张未燃尽的纸张瞧了瞧,心中直犯嘀咕,这……看着像是纸钱啊?难道曹氏在祭拜什么人?
她含了探究的目光朝曹氏望去,曹氏垂着头,紧咬下唇,似乎不欲解释什么。
溶月脑中飞速转动着,若是家里人,大可大大方方的祭拜,如此偷偷摸摸,说明要祭拜的人要么见不得光,要么……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一事,眉心一跳,悲喜莫辨的目光落在曹氏身上,好一会才悠悠开口道,“今晚月色很好。”
曹氏没想到她沉默半晌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诧异地抬头望向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恰好方才遮住半轮明月的层云渐渐飘走,银色月光覆满大地,照在溶月精致的面容上,她唇角嫣然,墨玉如洗般的眸子含了一丝明澈的神色,月光下竟有种让人心惊的美。
溶月抬眸回望过去,语气淡然,说出来的话却让曹氏脸色陡然一变。
“我还记得,姨娘流产那日,也是这般温柔的月色呢。”
她的声音极轻柔,却仿佛有一根极为尖利的刺一下子扎进人的心里,曹氏莫名一抖,不可置信地盯着溶月。
见她这番神情,溶月便知自己猜对了。
除了沈沁雪,曹氏还曾怀过一胎,可惜还没怀上四个月,便不幸流了产,依稀记得也是这样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恐怕就是今日吧。
沈府这会人多眼杂,而园子里入了夜人就变少了,所以曹姨娘才过来这里祭拜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吧。
“七姑娘这是何意?”曹氏收起脸上的悲凄之情,盯着溶月冷冷道,目光中满是警惕。
“姨娘别误会。”溶月柔柔一笑。“我只是有些好奇,姨娘素来小心,好好的怎么会流产。”除非……有人下了毒手。
曹氏眼中的苦楚和怨怼一闪而过,她哑了嗓子,“是妾身无能,未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溶月见她不松口,知道她还不信任自己,也不逼问,将灯笼递给玉竹,呵口气暖了暖手,淡淡道,“姨娘不必如此提防我,你我之间并无利益冲突。”
她顿了顿,清亮的目光直直望去,“若有,上元节灯楼倒塌时我便不会死死拉住六姐姐了。”
曹氏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抬头,唇边一抹自嘲的笑意,“原以为府里这几位姑娘,只有二姑娘才算得上是玲珑心思,今日才知道,是我看走眼了。”
她朝溶月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六姑娘性子胆小,日后七姑娘若有能帮得上她的地方,还望不吝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