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桑为霜,别用这么可笑的字眼,我早已过了爱幻想的年纪……”他缓缓地蹲下地,漂亮的眼睛和她对视着,没有冷傲与孤高,不是悲悯与嘲讽,如此平等柔和的目光,让她第一次觉得他在正眼瞧她。
“慧眼识我?桑为霜你是想我成为你的裙下臣,还是……”
“为这惶惶乱世!”她抬起清冷的眉目望向他,不必用言语激她,也不必再想方设法的寻找那些让她难堪的词汇,她知道的,她知道他有颗不安于命的心,曾经的他从不自诩天之骄子,曾经的他善良又有谋略,如今的他目光犀利,性情孤僻偏激,可是他那颗为天下苍生的心不会变,即便他暗自恨着世人,恨着权利,可当家国有难的时候,他仍然会义不容辞的为天下人出生入死……
这就是薄彦,是她慧眼里的英雄。
若是非得选一个人,她会选他。
若是她得到一方势力的拥护,现下她只会选眼前人。
他清冷如月的眼中那似笑非笑的轻嘲褪去,反而以一种陌生又惊惶的眼神凝视着桑为霜。
——为这惶惶乱世!
一句话,如阳光透过层层黑云,让他恍然大悟,也让他突然觉得他们都不过是这世间的可怜人……
惶惶乱世,她失去了娄蒹葭;而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华阳,失去了太傅,失去了……最终行走在世上的不过是一个无心的人罢了。
所以当他问起她的心是否比比干多一窍,而她答他们都是一样的。
所以那个时候,那种被人窥视出心中秘密的感觉涌上,他发了那么大的火……
“为这惶惶乱世……”他如今的所做的一切努力,冥冥之中都是为了这个理由。他薄彦何其卑微,非君非臣非霸主,却又何其心高……她竟然看得透,她竟然看得懂!
难怪她的出现令他如此失常,因为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可惜……可惜他永远不会言明。
薄彦带着护腕的手臂朝桑为霜的手臂伸去,阴影之中他自己都没有看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他扶起她,难得的温柔。
“如此执拗的你,何其可怜的跪在我的面前?若是传出去还以为我张扬淫威,迫你臣服……”他说的如此随意,就像是在问候今日的天气一般,如此漫不经心,却又让她不想漏听一句。
“桑为霜。”性感的薄唇念出她的名字,让她有些神智恍惚,想起娄蒹葭薄如刀削的唇,瞬而眉眼水汽氤氲。
“我薄彦才不会是这乱世中的神祗,金戈铁马,纸醉金迷,不过繁华虚梦……你听清楚了,我要的是……”
冰凉的唇触碰到她滚烫的耳廓,她屏住呼吸聆听他的下句。
可听到他一甩广袖,做出戏子的模样,歌出:“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惊惧的望向他,苍白的脸白的透明,“我不明白……”
那人浅笑,如暮春纷飞的花瓣,苍凉落寞:“你明白的。”
不,她不明白!她不是不明白这首诗的出处、意思,而是不明白他在此时此刻如戏子般唱出是何意思!
一日看尽长安花……莫非他野心磅礴,想要那九重之高……?所以她不明白!
他浅浅一笑,玄色的披风在转身间扬起,英挺的身影离去。
“你站住!……”
任她失态大喊,他只是浅笑:“明日卯时,此处等候,有要事相商。”
桑为霜一震,更失态几分,大吼:“我正是要与你商量要事!你在乎的要事,我之前对你的承诺!”
她这般一说,那人才缓缓停步好久才见他转身,薄唇微动,道:“老地方见。”
老地方?
桑为霜思路一转,想到了那日夜里见他的地方:淮州城外二十里,那个草棚!
“好!”她点头后,那人已匆匆走开了,想来手上有来了要紧的事情。
此刻,一个侍卫匆匆领着一个带刀大汉朝这边走来。
“桑当家的,这人找您。”
桑为霜见是一个男人二十四五上下,观他容貌,桑为霜不禁思考是哪个?没片刻便想起是辰家从琉郡一路随行的带刀侍卫。
“是你?”她微皱眉说道,既然此人来见他,莫非是辰二爷找她?不,若是辰二爷早她定会派问玉或者赎蝶来找她,而不是这个人。
难道与琉郡之事有关?
“你是有话要带给我?”桑为霜突然显得紧张,“来我院子里。”
带刀大汉匆匆忙忙随她去了,实在是消息紧迫倒不是为了避嫌。
“混账!”
王潜将琉郡回淮州路上救下那爷孙一家子的事,还有那爷孙几个在二月二十六离开医馆,后来在淮州城再无消息可查的事情告知桑为霜后,桑为霜不可遏制的大怒。
原来小娄是早就被人给盯上了!倒是她连半点预见都没有了!反倒让奸人得逞还带着小娄不知所踪了!
“他们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操着邵南一带的口音。”
王潜人一愣,想都没想点头称“是!”
桑为霜冷静的面容都快龟裂了,简直火冒三丈还无处宣泄。一定是这对爷孙无疑了!
“那爷孙两个姓什么?叫什么?”
从桑为霜的反应来看,王潜知道二爷说对了,这爷孙就是带走娄少爷的人。
“爷孙两姓秦,平日医馆的人称秦姑娘,那个小丫头叫小桂,其余的恕王某不知情了。”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