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树跟人似的,也分幼年中年老年,自家的樱桃树还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往后会越结越多。
多出来的都是钱啊。
美滋滋看了媳妇一眼,陆成往篮子上盖了粗布,留着路上防日头晒,这就赶着驴车出发了。
还有半个时辰的回笼觉好睡,凝香送完潘氏等人出门,关好北门,洗洗手准备回屋。
“香儿。”陆氏突然从老院走了过来,低声喊她。
“姑母。”凝香将木盆摆在屋檐下,意外地看着长辈,“姑母有事吗?”
陆氏笑了,扫了一眼她肚子才问道:“是不是有了,所以老大不敢让你踩板凳?”
长辈心细如发,凝香没法隐瞒,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道:“月事迟了几天,我们俩先猜着呢,想等有了准信儿再告诉你们。”
“迟了几天?”陆氏紧张地问。
凝香咬了咬唇,细声道:“不算今天,七天了……”
陆氏大喜,“那八成是有了,香儿有没有想吐?”
凝香摇摇头,抬眼劝道:“姑母您先别抱希望,免得……”
“行行行,我不说了。”陆氏抢着打断侄媳妇未出口的晦气话,拍拍她手道:“忙了一早上,快回屋睡觉吧,早饭我做,你别着急起来。”
说完不等凝香拒绝,扭头就走了。
长辈对她好,凝香低头看看肚子,笑着进了屋。
东屋炕头,阿木阿南都朝里侧躺着,睡得香香的,浑然不知长辈们已经忙了一圈。想到昨晚两个小家伙信誓旦旦保证今早要跟大家一起摘樱桃的兴奋模样,凝香无声笑了,一人亲了一口,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大概是刚忙完,凝香并不觉得困,仰面躺着,对着窗外发呆。
陆成去卖樱桃了。
去年陆成第一次亲她,就是卖樱桃那次,她还记得他嘴里酸酸甜甜樱桃的味道。
一转眼她都嫁给他了,肚子里也可能有了他的娃。
幸福地跟做梦一样。
~
陆成赶着驴车进城时,泰安城内早已开始了一天的繁华。
日头刚升到屋顶,不算太热,陆成熟门熟路的送樱桃。二十几篮樱桃,红灿灿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管事们见过陆成后先进去回禀主子,问主子要不要买,得了肯定再拿钱出来,最少也会要一篮子。
樱桃比沙果小,价格高点,三十文一斤,陆成篮子装得满,就算超过十斤也按十斤算,管事们喜欢他实诚,也不讨价还价,银子给的特别痛快。巧的是今天有户人家小主子过满月,夫人见管事拎来的樱桃鲜亮好看,特意命人赏了陆成一两银子。
一圈绕下来,樱桃都卖光了,陆成赚了八两多。
家里剩下的还能卖个五六两。
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陆成将驴车停到三婶家里,一个人去逛首饰铺子了。
伙计见他一身布衣,免不得有几分看低,直接两人去了左边的柜台,搬了几个扁平的宽大盒子上来,里面耳坠耳环簪子步摇镯子等等杂乱地摆着,一看就不值钱。
陆成淡淡看他一眼,自己去了右边的柜台,对另一个伙计道:“给我拿几样二三两的首饰。”
现在家里余钱不多,他不能太破费,真把挣的钱都花了,凝香第一个骂他,给她剩个整数回去,多少能堵住她的嘴。
这个伙计非常识趣,挑了几样给他选。
陆成看中一对儿红玛瑙的耳坠,红红的圆圆的玛瑙,就像树上结的樱桃,只一眼,陆成就喜欢上了,甚至想好了如何送到媳妇手里,讨她欢心。
“这个怎么卖?”心里高兴,陆成问得很是平静,说话时目光又落到了一根桃花簪子上,还捡起来细细打量。
伙计看不透他到底喜欢哪个,而那根桃花簪要比玛瑙耳坠便宜一两多,怕价钱说的太高吓得这人买便宜的,赔笑道:“三两五钱,公子觉得如何?”
陆成皱眉,“太贵了,我一共就三两银子,一会儿还带去那边的绸缎铺子,这根簪子怎么卖?”
他演得太真,伙计信了八分,思量了一番,决定在簪子上多赚点,就报了二两八钱。
陆成当然继续嫌贵,捡看着便宜的问了几样,目光却时不时扫向那对儿玛瑙耳坠。
伙计懂了,这人是真的喜欢玛瑙耳坠,但手里银钱紧张。
“公子真喜欢这对耳坠的话,我给您算便宜点,三两四钱,不能再少了。”
陆成连连摇头,“太贵了,买不起,能不能再少点?”
“那您能出多少啊?”伙计反过来问他。
陆成特别实诚地从袖带里掏出零零碎碎三两银子,然后还往回拿了两钱,振振有词道:“这个留着给我媳妇买条好帕子。”
伙计差点吐血,这对儿耳坠掌柜嘱咐的最低卖价是二两七钱,他原想着好歹能挣三钱,谁想人家又拿走了两钱?
“算了,看你诚心想买,咱们痛快点,我三两卖你吧,你也不用去买帕子了,你媳妇看到这对儿耳坠,比看到什么帕子都高兴。”伙计很是掏心窝子地建议道。
陆成不清楚耳坠到底多少钱,但他看得出这价钱确实很低了,就点点头,把刚刚拿走的两钱银子放了回去,没有再斤斤计较。买东西能省则省,别傻傻地让人狠宰,但一个大男人,小媳妇似的讨价还价不像回事。
贴身收好耳坠,陆成心满意足地跨出了首饰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