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白天依然热得很,丫鬟下人们躲在阴凉的地方偷懒,忠义侯府一片静悄悄的。
但再热的天,也阻挡不了流言蜚语。
凝香懒懒地靠在凉榻上,背后垫着迎枕,一手轻摇团扇,一手轻轻地搭在鼓起来的肚皮上,小家伙六个多月了,特别乖,很少闹娘亲。
凉榻前,大丫鬟画屏紧张地瞄夫人一眼,见夫人闭目养神不像气到的样子,继续道:“夫人,外面都传高老将军的小女儿喜欢侯爷好几年了,所以这次皇上去景山避暑,高姑娘也跟着去了,故意惊马让侯爷救她,好以身相许,不过侯爷虽然救了人,并没有答应纳高姑娘为贵妾,高将军去找皇上求情,皇上说他不管,让他们自己解决。”
侯爷虽然出身不高,悟性却好,进京第二年皇上让侯爷在禁军里领了个闲差,第三年侯爷靠自己的本事升了官,到现在已经封了正三品的武官了。肯定有皇上的偏心,但侯爷差事确实办得好,京城权贵都是心服口服的。
有本事有爵位又有好容貌,侯爷的桃花渐渐也多了起来,侯府里面有丫鬟想爬床,被侯爷卖了。外面的官家小姐,身份高的出过一个试图挤兑夫人她好嫁进来当正妻的,被侯爷找上门斥责不知羞耻,最后连同给她出馊主意的继母一起被送去乡下庄子上思过去了,有身份低的自甘下贱,甘愿为妾,侯爷同样看不上。
眼看消停了几年,没想到又出了个厚颜无耻的高姑娘。高家主母早逝,将门之家就她一个女儿,父兄都宠着,准是在家刁蛮惯了,以为侯爷也会纵容她。
“好了,下去歇着吧,我睡了。”凝香真的困了,轻声打发道。
画屏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凝香打个哈欠,放平枕头,面朝外面躺着,身子重,朝里面睡胸口闷得慌。
刚挪好姿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凝香睁开眼睛,看到女儿蹑手蹑脚地挑帘子呢,看到她,小姑娘无声笑了,甜甜地唤娘。
“刚刚又偷听我们说话?”凝香无奈,看着女儿走过来,搬着绣墩坐在了榻前。
果儿十四了,再不是当初站着也没有榻沿高的三岁小丫头,她拿起母亲放在一旁的扇子,孝顺地给母亲扇风,小声辩解道:“我是担心娘嘛,爹爹又惹桃花了,等他回来,娘你一定不能轻饶我爹,你总是那么好说话,小心我爹哪天胆子肥了,真去……”
“闭嘴吧,这话是你该说的?”凝香拧了下女儿嫩嫩的脸蛋。
“冤枉啊,我偏心娘娘还打我。”果儿假装不高兴了,扇子转到自己这边,不给母亲扇。
凝香笑了笑,“放心,你爹不是那样人,他真有花**思,早休了我这个糟糠之妻了。”
果儿扑哧笑了,趴在榻上看自己美.美的娘亲,水润润的杏眼眨啊眨的,“娘这么漂亮,才不是糟糠之妻,我那些姐妹们都说咱们看着像姐妹俩呢。”
“少甜言蜜语,我都给你生了两个弟弟了,现在又怀了一个,我有自知之明。”凝香感慨着摸摸女儿脑袋,看着女儿花骨朵似的脸蛋,眼里露出一抹回忆,“我刚认识你爹的时候,也是十四岁……”
果儿连连点头,嘿嘿笑道:“我听我爹说过,他说娘那会儿只比现在稍微难看一点点,他去买栗子,一眼就喜欢上娘亲了,每次娘亲回家他都赶车去接你,然后娘亲就感动了,答应嫁给他。”
女娃一年年长大,变成了小姑娘,开始好奇谈情说爱,最先打听的就是父母的姻缘。
凝香在心里骂陆成厚脸皮,她是因为感动才嫁给他的吗?分明是他死缠烂打不要脸……
但凝香是不会在女儿面前拆她爹爹的台的,默认了这个说法,想到前两天来提亲的赵家,凝香问女儿的看法。她才开个头,果儿就摇摇脑袋,嘟嘴撒娇:“我说了我不要嫁人,我舍不得娘跟爹爹,我还要帮您一起管教弟弟们呢。”
凝香看得出来,女儿是真的还没开窍,正好她也想多留女儿两年,便换了话题。
月底圣驾回京,陆成也赶在长子过生辰前回了家。
陆成心里有事,迫不及待地想跟妻子说悄悄话,可是三个孩子都在旁边,十二岁的荣哥儿年少老成,没有黏他,八岁的次子茂哥儿活泼好动,就差骑到他脖子上了,那边鬼灵精怪的女儿守在她娘跟前,幸灾乐祸地笑。
笑啥?肯定知道高姑娘的事了。
陆成瞄了好几眼妻子,见凝香不像生气的,暂且没那么着急了,先给小儿子讲景山见闻。等孩子们都走了,陆成立即往凝香跟前凑,挠挠脑袋,抱住人问道:“这次外面又怎么传的?”
凝香神情淡淡地推开他胳膊,看着地面转述了一遍。
陆大侯爷没听完先呸了一口:“谁去抱她了?她马发疯了跑出去,我动都没动,是我身边的一个侍卫冲过去救的她。什么将军府的小姐,脸皮比他爹靴子底儿还厚,摔死了我也不会管她,我只抱我媳妇。”
重新搂着凝香狠狠亲了口。
凝香半信不信,斜着他问:“真没抱?”
她相信陆成对高姑娘没心思,但英雄救美抱一下她也不愿意,旁的姑娘没关系,觊觎陆成的女人就不行。
“真没抱,不信明天太子过来,你问问他,当时他也在场。”陆成凝视她眼睛,特别认真。
阿南十七了,太子威严越来越足,私底下也不再喊陆成爹爹或父亲,陆成在儿子喊他第一声侯爷时心里酸溜溜的,后来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