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试了,没用!”孙悟空挥了挥手,道:“俺的金箍棒都打不破这山,你们又能奈它如何?”
金羽生气地拍了拍身上的土,跺着脚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你在这山下困一辈子吧!”
孙悟空望了一眼远心潭水中正静静地开合着鱼鳃的丹青,低下头若有所思道:“那泼老叫俺在这等候有缘人。”
丹青当然看到了他投来的目光,只是她这副样子,好像离修得仙身——有点远呐。她摆了摆尾鳍,趴回水底。
金羽觉察到孙悟空在看着什么,也往水里瞟去。然而她不知那条小小银鲤会是丹青,见水中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才幽幽说道:“有缘人?我不是大圣的有缘人吗?”
孙悟空挑着眉不在意地说道,“显然不是。”
众妖精沉默了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都回吧,俺老孙要睡了。”孙悟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掸了掸地上的土,托着下巴趴在上面兀自阖上眼睛。
一众妖怪本来就是响应齐天大圣才敢团结起来与天庭作对,现在齐天大圣被困在五行山,妖怪们都知道西天那佛老不好惹,也没了热心肠,生怕自己受牵连,三三两两的结伴走了。
青毛狮子和黄牙老象拉着金羽也要走。可金羽舍不得孙悟空,愣是扒着地上的石头不乐意跟他们回狮驼岭。狮子精无奈,一嗓子给她吼晕过去,扛在后背上就驼走了。
五行山下恢复了平静。
“老大,那个妖精也喜欢大圣,怎么办?”一直小虾米扭着身子跑到丹青对面,道:“而且她跟大圣一样有腿!”
小螃蟹用蟹钳夹了夹虾米须,道:“有腿怎么了,咱老大原来也有腿。”
海草继续随水波凌乱:“压寨夫人的地位怕是不保了!”
“老大,咱好好修炼,做了她!看谁还敢抢!”小虾米朝螃蟹挤了个眼神儿,俩小海鲜便凑在一起窃笑起来。
水族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很是激烈,丹青却全然听不进耳朵里。她满眼都只有岸上五指山下被压得落寞的猴子。
妖不如人开化早,丹青总以为他们是单纯的、讲义气的。然而如今真叫个树倒猢狲散。
世风日下,日子不好过咯。
她趴回石头上拱了拱石头圆润的表面,想着如果自己还有鼻子的话,一定是酸酸的。
她好想念和他睡在水帘洞的日子,一翻身就能闻见他身上那种独特的猴毛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金羽隔三差五地便来找孙悟空玩儿一会儿,给他带点吃的。然而孙悟空对她始终是爱答不理的,过了些年月她也就不再来探望。
起初,丹青对孙悟空的淡漠感到欣慰。毕竟她所害怕的事情一样也没发生。可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好生悲哀。孙悟空对金羽虽是爱答不理,可对她却是只字不言。
究竟是谁比不上谁呢?
她渐渐不再爱讲大闹天宫的事情,即使鱼虾们一再要求。
她自己都觉得大概那个吻就是一场梦吧。
闻秀、听幽还有孙悟空。那些陪伴着她的人们最终都要成为一个梦。
春雨沥沥、夏雷阵阵、秋叶萧萧、冬雪绵绵,转眼已是五百个春秋。
孙悟空望着天,那样多的白昼黑夜他从未记错过。真的已经过了整整五百年了。凡世战乱多易主,五行山也被更名为两届山,却依旧是个寂寞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望着水中缓缓摆着尾巴的丹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五百年了。”
丹青一怔,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缓缓地往水边游了游。岸上除了孙悟空便没有别人了。她环顾左右,颇有些茫然。
“俺说,五百年了。”孙悟空见她这副反应,怅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难受,却偏要扬着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丹青这才听得真切,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这一刻来得太不易。她鼓了鼓腮,传音道:“我修炼得好慢。”
铃铃女声入耳,颇带着些清脆的感觉,一如五百年前她拽着他裤子撒娇时的声线一般悦耳。孙悟空吃惊地看了看她,竟是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他方才开口道:“你是何时可以传音了的?”
丹青想了想,道:“挺久了吧。但是离可以化形还要很久,更别提修成仙身了。”
孙悟空微微颔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五百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早就烂在了肚子里,连交流都变得生疏。
他避开她的目光,道:“为何不与俺说?”
她语气竟比他还要平和:“我在等你问。”
他沉默半晌,抬起头道:“狐狸的事你当真不知情?”
五百年未说话,他张口就问狐狸,她心中酸楚,依然用毫无波澜的声线答道:“我不知情。而且我觉得狐狸不是师哥害死的,不管你信不信。”
“终究是死得不明不白吗?”他望着头顶繁盛大树的树叶缝隙中漏下的阳光,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记不起狐狸的模样……他也有些记不得丹青的模样了。眼前只有一尾银鲤,背上有一簇扎眼的红鳞。“那么水元珠的事呢?头狼告诉俺,吸人修为之功只有伴皇鲤身上鳞片才可发挥效用。”
“虽然之前已经几次堕入过东海幻境,但知道自己就是最后一只皇鲤是在师哥临死的时候。”丹青的声音有些飘渺。那样远久的事情早该变作过眼云烟。“至于水元珠,至今都未落在我手里过。我也不知是谁取了我族人的鳞片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