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收回了手,她心中生疑,这个时辰,她的夫君莫不是反悔了?那么,他方才的真情流露应当都是诓骗的言论吧。贺司徒读懂了女子的神色困惑,他无奈的摆了摆头,掩住了女子欲要发问的朱唇。
“夫人,我不是改变了决意,只是有些事,还是要同你说说罢。”贺司徒走远了些,眼色幽沉的说道。他乃是初病之人,身子骨倒是与寻常里看到的没什么差别,此刻的背影,只是稍显消瘦了些。
“老爷其实不必同我说的,你知道的,送你走后我定会相赴黄泉的。”贺夫人随在其后,委婉却又直白的言表道。贺司徒转过身,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了此人的身上,这个正妻,待他当真是情意深赋。
贺司徒心中思虑了一番,方才定下心意。这样的境况,万不能自私的只顾着自己。她的年华还剩许多,怎能为了他这样一个负心之人虚耗浪费。况且,今后整个贺家,还需要一个主事之人。
“老爷若实在想说些什么,且说罢,就当是你我二人最后的一个情意交汇。”贺夫人心如止水的说道,她如今已经看开了许多,谁先去赶赴黄泉路又有何区分呢?
贺司徒见着他的妻子那般执念,只得面色严肃的同她交代着。这些话语,他巴望着她能够久记于心,心中多少有些谱。
贺夫人本想着平淡无波的听完他的话语,却终究被这些信息量颇大的话语,震撼的不能自已。她有些踌躇,此刻自己的生死好似又牵扯了一些别的东西。这些事,关乎着门楣,关乎着她的子女。
“夫人要记住为夫的话,那个身处七殿下身旁的人,已然并非我们所生的锦儿。”贺司徒又将此话重新的言说了一遍。
这样的二次提醒,是念着她能够将此事往心里去,不在执着于同赴黄泉这样的殉情之举。
“何必要同我在这个时刻说这些呢。我只想着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将这些告诉我,不是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贺夫人方稳当的情绪,又一次的跌宕着。她的心中很是烦闷。关于择选夫婿还是子女,她当真决意两难。
“夫人不必这般,我的命不久矣,此刻了结也是解脱,你不同。你还需担着些我未完成的重担。”贺司徒柔声细语的劝慰着。此时此刻,他的模样倒是比以往的刻薄嘴脸柔和了许多。
“好,好,那我们都不急于赴死,今日且算是妾身的过错,是妾身想法狭隘不顾后果了些。”贺夫人忽而改变了心意,她望着眼前之人,竟心生了不忍的情怀。
原先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大无畏的想要让他走的畅快些,还是由嫉生恨想要今早了断他的贱命?贺夫人扪心自问着。这个答案她想不明白,估摸着是两种缘由都有吧。
贺司徒见着他的妻室已然慌了神色,他却更是冷静镇定了些。对于生死,他已经能够看开了。以往总以为自己能够万代荣华享乐,美人在侧权位于手。现在,命运悄然的夺去了一切,由不得他不愿,由不得他挣扎。
“莫慌,其实今日之时,我已然有了感召。那是衣着黑衣的鬼怪的召唤,他们手持着叉具般的物件,应当是来寻我的。”贺司徒陷入了一种空洞之态中,他念念叨叨的。说的皆是鬼怪的言论。
贺夫人察觉到了情势的不对,连连摇晃着那人,望着他能够早日从噩魇中脱离。“老爷,你且不要乱想,我们且将剩下的十五日好好的度过,好吗?”贺夫人近乎是乞求的姿态。她跪着双膝,面色惨淡的说道。
“不必了,即使夫人今日不妄自掐扭着我,我也是料定了死意。那些古怪模样的长舌之人,此刻正在等候着我早些相赴呢。其实醒来时,我仍记得此事,不过是逼着自己将之忘记了。”
贺司徒看似清醒又好似迷离的话语,实在是让贺夫人为难左右。她见着他那般的慕死之态,竟凭生了一股道不尽的心酸之意。
“看~他们携着勾魂的棍叉来寻我了,看,他们的眼神当真骇人。”贺司徒指着前方的一片空白之境喃喃自语着,他手指来回的挥舞着,好似前方真的存着什么看不见的神秘人士。
贺夫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空无一物能够明见。她的心中满是伤感,见着这个神智不明的人,又当如何是好?
“夫人,他们说今夜会以刀叉搅持着我的心脏,他们说今夜回来取走我的七魄,他们说会无所不用其技的让我死的难堪……”贺司徒的自语仍在继续,贺夫人只得听得心惊胆颤。
“什么?你们应允了,那便多谢了。”贺司徒恍然的感慨着,他的喜色言表于态,好似于那些意想中人达成了怎样的共识。贺夫人琢磨不明之时,他却忽而转眸对上了她的双眼。
“怎么了,老爷可是清醒了?”贺夫人抹去忧伤怀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确认了一声。“夫人,他们应允我了,为夫可以不必受着煎熬的死去了,你只需赐为夫一刀,为夫便可痛快了!”
贺司徒吼着,瞳孔都因为惊恐缩小了许多,与他交谈商榷的,到底是否确有其人?贺夫人几近崩溃的颠倒着,她此刻,简直经受不住他的任何一句胡言了。
“快,你倒是快啊,再过上分秒,他们便要对为夫施以酷刑了,他们竟还说这只是小试,夜半时还会更添上几许!”说罢,贺司徒竟不受控的伸掌,劈打催促着那个不曾动弹,蜷缩于地的女子。
贺夫人坚持维系的底线,在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