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驰的骏马背上,穿着白衣绯袴的年轻女子,朝着混战的人群之中的某一点,骤然掷出那柄短刀。
长约八寸的短刀被她拿在手中,就仿佛一柄苦无那般。她左手绰住马缰控制着座下的名骏,直起上身,右手用尽全力将那柄短刀投掷出去——那是绝对要高于一般女性的力量,以及对投掷方向和力度的精准把握与控制。
然而她赶到的时候实在是太迟了一些。
空气中发出细小的“哧”一声响,太刀的刀刃上闪出反射着正午时分日影的寒光。与此同时,藤原泰衡猛地向后一仰,连连退了好几步;他胸前的衣襟被对手锋利的刀刃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口,仿佛有什么怀中藏着的物品随之滑落下来,似乎被劈作两段。
藤原泰衡“呃!“地低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用空闲的左手掩住胸口;然而,为时已晚!
下一刻,极低的“笃”的一声继之响起,在空中飞行的短刀准确地刺入那个袭击者的后背。虽然短刀的力度到此已经被长距离的飞行消磨得差不多,仍然足以让那个人发出一声惨叫,伸手去背后想要捂住被刺中的伤口。
不过他没有机会了。因为他面前的藤原泰衡倏然瞪大了眼睛,显示出了冲天的怒意,回手一刀刺向对手的心口——
那个袭击者发出一声惨叫,就扑倒在地,没了气息。
藤原泰衡刚刚来得及在那个人倒地之前及时抽回自己的刀,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刚刚转过头去,就看到那个骑着马的女人朝着自己的身边奔来。
她愈是接近,他就愈是看得清楚——她骑的居然是他的兄长国衡的那匹“高楯黑”!
藤原泰衡:“……”
而在他还在无语之时,她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马蹄尚未完全停下之前,她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姿极为轻盈飘逸。
藤原泰衡木着脸望了她一眼,双眼瞬间睁大了。
他呆呆地盯着她——身上的服饰,盯了足足三秒钟。然后又仿佛忽然记起来自己正处于危境,不是发呆的时候,于是很快移开了视线,仓促地俯下身去,捡起了先前因为前襟被划裂而从怀中掉落于地的物品。
柳泉因为好奇也跟着他的动作看去,这才发现是——已经被划做两半的一张纸。纸上仿佛写着一些字,不过在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柳泉:?
难道是什么重要情报?还是要赶去无量光院送给神子的临别赠言?……要说是情书的话那他就太ooc了,这个选项还是先忽略掉吧……
忽然,她听见藤原泰衡那熟悉的、冰冷的声音。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表现得就好像她刚刚并没有帮过他的忙一样。他一脸嫌弃地瞪着她,满脸防备之色似的,顺手把那两半写着字的纸张重新掖回怀里,再紧了紧被划破的胸口衣襟,重新站起身来。
不过刚刚随着他俯身去捡拾那张纸的动作、也一道弯下腰去的柳泉——不,九条则子——却并没有随之起身,而是探手过去,直接从那个倒在地上、刚刚被他们两人联手解决了的偷袭者手边,捡起了那个人之前使用的那柄太刀。
藤原泰衡:?!
“你想……干什么?!”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个问句来。
不过九条则子很显然并没有好好回答他的意思。她拎着那柄敌人的太刀直起身来,翻手来回看了看那柄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真是一把不错的好刀啊。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拿着这么不错的刀来刺杀奥州的总领吗?……这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啊~”
藤原泰衡:“!你——!”
他其实也知道这不是跟她生气的好时机。她说得也很有道理。
今天他带着一队为数不多的侍卫纵马奔驰到这里的时候,原本只是想着无量光院已经很接近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也许还来得及,一路上天空中也并无异状,而假如神子要回归现世的话那么她一定得召唤出白龙许愿才行,所以说现在还赶得上——
然后,路旁的树林里就跳出了这么一大堆伏击他的家伙。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是受了前任总领秀衡殿恩惠之人,所以对传闻中因为急于继承奥州藤原氏的势力而刺杀父亲的藤原泰衡感到十分痛恨。他对他的父亲所做的大逆不道之事,也必须被报复在他自己身上才行,这才是天理——
哼。什么天理,什么恩义,什么大逆不道,不过都是借口。
藤原泰衡对此嗤之以鼻。
他当然心里清楚,父亲一去世,奥州就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而他还太过年轻,确实没有达到父亲当年足以控制整片陆奥之地的那种威势和影响力,虽然终于把控了整个奥州的军务,然而镰仓殿又步步进逼……在这种情况下,奥州有一些人心思浮动,有人想改换门庭、有人想取而代之——总之,什么样卑劣的想法都会涌现出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
只要……只要过了今天,让他好好地送走神子,了结了一桩挂心之事以后,他就可以把那些已经困扰了自己一段时间、让自己心烦意乱的事情都统统抛到脑后,腾出手来整顿奥州的军务,承担起作为总领应该担负的责任,和镰仓殿周旋到底。
他虽然不太明白那些让自己心烦意乱的事情到底由何而来、又都是些什么,然而直觉告诉他,只要见到神子回归现世的那种场景,就一定会得出答案。
可是,他必须得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