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仿佛慢动作那般,下一刻他才察觉到腰肋间的疼痛。
他慢慢地低下头去,这才看到面前的这个竟然背叛了他的家伙的刀就横在那里,仿佛牢牢附着在自己的血肉和骨缝之间一样,雪亮的刀锋之下是缓缓渗漏而出的温热液体,已经将他的衣服割裂了一条裂缝,那股液体就从那里奔涌而出,片刻间就将他黑色的外套染出了极不明显的一小片湿痕。
某种体认后知后觉地在意识之中猛然浮现出来。
自己……中刀了?!
竟然……要死了吗……?
不……不行……刚刚……才攀上和萨摩那方面的关系,打算以此为契机……大展拳脚的……
萨摩那边说了……近藤勇也好,土方岁三也好……都是他们亟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萨摩说了,既然……新选组现在是暗杀坂本龙马最可疑的主谋,那么……就让近藤和土方有个同样的死法吧……这样他们才会相信原本是新选组参谋的自己弃暗投明的诚意——
伊东甲子太郎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也许是想要怒骂这个破坏了他远大计划的背叛者,又或者想要喝问那个及时冲出来架住他的刀的俊美青年,因为那个青年的脸容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可是那个青年却又披着新选组的浅葱色羽织……
还有,或许他想要逼问这个一直自称自己姓“清原”,剑术了得、笑容灿烂,看上去总是没什么心事,却始终隐瞒着自己竟然身为女性的这一重要秘密,把新选组上上下下全部骗过的家伙——
他的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声,血沫涌了上来。
“你、你也……欺骗了近藤……和土方吧。”他勉强从快要被血沫壅塞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来。
“哈哈……他们……莫非、还不知道……你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面前那个女人的眉眼危险地往下猛然压低。
“永别了!”她不再掩饰自己那种属于女性的清丽声线,厉声断喝道。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刀再往前用尽全力狠狠一送。
伊东甲子太郎感到自己的腰肋间掠过一丝寒意,仿佛冰冷的夜风顺着那个女人的刀锋切开的伤口全数倒灌进了自己的体内,一瞬间就将自己身为人的温热体温全部掠夺而去,只留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那个女人再将手中的太刀往后猛然抽回,刀锋划过黑暗、带起一溜血珠,洒在油小路通空旷的街道上。
失去了对手刀锋在肋间的支撑,伊东甲子太郎的身躯轰然倒地。
女审神者退后一步,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她微微一抖手腕,唰地一下,抖落刀刃上沾着的血珠,再把太刀收回自己腰间的刀鞘里。
之后,她转向站在自己身旁、脸色很臭的付丧神。
“及时拯救了我的脑袋没被伊东砍开花真是太好了,兼桑。”她笑盈盈地说道。
可惜,她的幽默感,好像付丧神一点儿都理解不了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很受不了她这种不合时宜的说笑似的,陡然冲着她的脸大声嚷嚷起来。
“我说啊!假如打不过的话就叫我来支援啊!那种逞强算是怎么回事?因为担心我对伊东这种人下不了手所以想自己一个人把他干掉就算了吗!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靠不住吗!……”
他看到那种犹如铁面具一般附着在她脸上、仿佛已经将她真实的表情掩藏其下的笑容慢慢融解了一些,露出了真切的惊讶神色。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到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种笑容重新牢牢地回到了她的脸上。
然后,她轻声说道:“嘘,别吼叫得这么大声。……我猜,那些被一些奇怪的原因拖慢脚步的新选组队士们,现在终于来了。”
和泉守兼定一愣,侧耳去听,才发觉确实好像远处有一阵杂沓的跑步声向着这边来了。
女审神者当机立断。
“兼桑,你暂时躲回那边的角落里去。”她说。
“根据刚刚伊东甲子太郎的话可以判定,这里的新选组也有跟我长相近似之人。但我们没有任何情报显示新选组里会不会有和你长相相近的人,所以你还是暂时躲起来,免得节外生枝……交涉的事就由我来处理。”
和泉守兼定烦躁地啧了一声,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刻,女审神者所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于是他简单地点了点头,转身闪进了自己刚刚隐藏的那处角落后的阴影里。
女审神者长吁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飞快地顺手把自己刚刚在激战中散落下来的头发重新在脑后绑成马尾——就这么一来,她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清秀得有点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已经自她背后响起,伴有一句大喝:“是、是什么人?!”
柳泉刻意顿了一下才回过头去,看到身后那三四个平队士模样、穿着浅葱色羽织的青年时,慢慢压低了眉眼,故意释放出那种她从副长那里学到的几分迫人的气势。
她并不回答那个问题,却沉下脸来怒喝道:“你们,来得太慢了!!”
那三四个人都是一愣。为首的那个脸型瘦削、目光阴冷的青年握着刀的右手一抖,好像险些就要抬起手来一刀斩向面前这气场凌厉的对手似的。
不过幸好他的同伴在那之前就出声了。
“清、清原?!”那个青年惊讶地大喊道,瞬间就后撤了一步,弓起膝盖、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