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菖居在国公府内院的北边,是一个独立的一进院子,平日祁国公就在这里办公休息。
院子里安静的很,下人们都谨小慎微,走路都不发出一点声音。除了歇凉的一个小亭子,院内也没种什么花花草草,就在角落边圈了一个池子,里面种了些莲白。
祁青远进门的时候见祁国公正倚在软榻上假寐,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头看祁忠。祁忠是祁国公身边的老人,他躬着身到祁国公耳边说了句什么,祁国公眼睛就睁开了,神色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样子。
他立马走前几步跪下,“孙儿给祖父请安。”
“唔,起来吧。”祁国公由着祁忠伺候着从软榻上起身,嘴里又念道:“老了,年纪大了,在塌上想事情呢,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祁忠多会奉承祁国公啊,嘴里接道:“公爷正是盛年呢,这几日太阳大照着舒服,正是午睡的时间,在塌上午睡会儿下午也精神些。奴婢这把老骨头都觉着自己还能服侍您二十年,您哪里就老了。”
祁国公被祁忠的话说得偎贴,一边朝外屋走去,一边问身后的祁青远,“听说前两日你身子不好,现在可好些了。”
祁青远恭敬的答道:“多谢祖父关系,孙儿养了两天好多了。”见祁国公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又向他请罪,“孙儿闯了大祸,坏了祖父的寿宴,请祖父责罚。”
“你父亲不是已经罚过了嘛,事情就算过去了,你也不要太委屈。”祁国公无所谓的道,又见祁青远,一脸呐呐的样子,话又一转:“你也不要太大意,年轻的时候就要好好保养身子,该吃的药要吃,不然老了有你后悔的。”
祁青远脑子一片浆糊,不知道祁国公到底是什么意思,安慰安慰他?
他连忙一脸感激的道:“多谢祖父关心,孙儿听您的,回去就让于嬷嬷给孙儿熬些滋补的汤药。”
祁国公满意的点点头,指了下方的椅子让他坐,又关切的问他学问:“先生教到哪里来了,可又什么不懂的地方。”
祁青远忙起身回答:“先生正在讲《论语》,先生教的仔细,孙子未有不明之处。”
祁国公摆摆手让他不要拘礼,赞赏的说到:“你的两个先生都夸奖你在做学问上面有天赋,今日让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到国子监去上学。在家里学的东西毕竟有限,国子监里的讲经师傅都是德才兼备的老学儒,你去那里能学到更多东西。”
祁青远没被祁国公画的大饼诱惑到,他知道肯定没有这么好的事,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祁国公要把他送到国子监去,至少明面上看来是打算栽培他。
可他也不能过多的考虑,忙表态:“孙儿一切听祖父安排。”
祁国公更高兴了,又勉励了他几句,走的时候还让祁忠赏了他一套文房四宝和一些滋补的药材。
祁青远走后,祁国公的幕僚许先生从一个小门进来,低声的询问:“国公爷安排妥当了么,大公子可是愿意。”
祁国公捏了捏眉头,声音没了刚才的愉快,也不回答许先生的话,喃喃的道:“远哥儿虽是庶出,但却是我众多孙字辈中最懂事的一个,不说学问,光是小小年纪就识实务,而且受得了委屈这一点就值得称赞。你看前几天的事,他分明是受害者,可背了黑锅面上不仅没有委屈,还默默受了下来……”
徐先生看国公爷兴致缺缺,忙接口安慰道:“大少爷自是聪慧能干,其他的少爷也不差,只是年岁小些,好生教养着将来都是国公府的栋梁。”
祁国公不以为意,许先生又道:“正因为大少爷聪明能干,性子又好,才适合走这条路,说不定大少爷还能给您考个状元回来。”
祁国公嗤笑一声,“好啦,你也别劝我了。既然决定已经下了,自是不会反悔。状元是那么好考的么。我自己有些可惜那孩子的庶出身份。不过,为了国公府,为了整个祁家,牺牲他一个,换来皇上的圣心,是值得的。”
许先生点头,把话接了下去,“正是如此,当今天下承平,皇上一登基就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几个掌兵的武将,又改了兵制,把兵马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武将在朝廷上的地位逐渐削弱,皇上提拔的大臣都是文臣,年号虽为武顺,可看皇上行事,更重于文治。”
祁国公何尝不知许先生说的都是对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长孙送到国子监去。祁国公好容易经过十年的韬光养晦,让皇上摒弃了前嫌,祁国公府为表现出感念皇恩,不得不做出力挺皇上的姿态来,既然皇上更重文治,那祁国公府就把孙儿送到国子监从文。
只是可惜了祁青远而已,开国至今,勋贵子弟走科举之路的本就寥寥无几,做官做到最大的也不过从四品,还是无实权的散官。祁国公府在文臣方面没什么路子,那孩子的路就只能靠他自己走。
祁国公也是叹息了两声,就打起精神和许先生商量起别的事情来。
力行力勤都还躺在床上养伤,跟在祁青远身边伺候的是于嬷嬷的儿子于磊。他是在庄子上出生的,十七八岁,长得黑黑壮壮,有一身蛮力,现在在车马处跑腿,被于嬷嬷调来顶力行他们的差事,等他们好些了再回去。
于磊跟在祁青远身后,手里拿着一堆东西,都是刚才国公爷赏的。走了许久也不觉着累,一丝气不喘。见祁青远从暮菖居出来脸上不好,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多话,就静静的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