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四皇子不是说说的,翌日,他便主动去见了明景帝。
明景帝收了太子大部分的披红权,忙了大半夜披红折子,召见阁臣通气,同时他也帮太子稳一稳局面,还得向太子得罪的勋贵卖卖人情,稳定人心。
正是忙得时候,他好不容倒出空吃上冰糖燕窝,刚打发走了不愿意去礼部观政的三皇子,四皇子就找上门来。
明景帝着实好奇一向无为的四皇子会说什么?
吏部,可以说六部中最重要的。
明景帝把四皇子安排在吏部除了对他信任外,也稍微有点试探的意思,若论对皇子的信任,四皇子绝对是最得他信任的一个。
四皇子同往常一样,唇边噙着平淡浅浅的笑,步伐不紧不慢,在他身上绝对看不到张扬和锐气。
然而明景帝却暗暗的点头,荣辱不惊比得意飞扬更得他看重。
哪怕是帝王也不能这辈子不遭遇任何的挫折。
“父皇,您看儿臣能不能同三哥换一换?儿臣想去礼部观政……”
“咳咳……”
明景帝猛烈的咳嗽起来,推开上前为自己平复气息的太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儿臣最近精研礼法,想着去礼部印证一番。”
四皇子打死也不敢同明景帝说实话,若是说为自己的婚礼去礼部,这辈子就别想登上皇位了。
皇子时就为女人失控,做了皇帝还不得烽火戏诸侯,只为佳人一笑啊。
明景帝意味深长的端详四儿子很久,“老四啊,你着实让朕意外。”
“父皇,儿臣喜欢清静。”四皇子真诚说道:“六部中吏部最重,来往的人也最多,儿臣受不了频繁登门的朝臣。”
吏部太重要了,重要到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而且也是最为盘根错节各方势力云集的地方,他去吏部观政未必能独善其身。
四皇子晓得以自己的性子对藏污纳垢最严重,最该刷新弊政的吏部肯定会有一些想法。
此时恰恰是他不能动手,只能眼不见为净,静静等待时机。
从小到大,他最不缺的耐性,换个人会越等越急躁,他却是越来越稳。
通常是不下手则以,一出手必要干净利索的达到目的。
为此,他不仅默默的等待,还会一步步的计划铺垫。
“而且儿臣要大婚了,一去吏部观政,朝廷上官员一定会给儿臣送厚礼,儿臣拒绝了吧,好歹是朝臣的一片好意,若是收下……”
“怎么?”明景帝好奇他还会说出怎样惊天的话来。
“儿臣被父皇封为晋王,每年的俸禄也就五千两银子,儿臣最近的喜事也就成亲一样,朝臣们不同,他们子女婚丧嫁娶等红白事,儿臣都得去随礼。”
四皇子俊脸微微发苦,“儿臣养家已经不容易了,为皇家脸面,怎么也得随重礼,儿臣实在是还不起,还不如不收。”
“哈哈哈。”
明景帝放声大笑,四皇子没有母族支持,皇后对他挺宠爱,可皇后家底不丰厚,四皇子又一向不怎么插足生意,在皇子中的确是比较清贫的一个。
“父皇。”四皇子有几分恼羞成怒了,“您笑得儿臣都抬不起头了。”
“也是,身为朕的爱子,竟然囊中羞涩到还不起礼的地步。”明景帝心情极好,对太子的失望慢慢的散去。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在隔间陪伴圣驾,随时等候明景帝宣召的阁老们。
能做到大学士阁老的人都是官场的老狐狸,钻研官场多年,极为擅长体察圣意。
诸皇子封王后,晋王四皇子不是第一个来找明景帝的,但唯有晋王让明景帝毫无顾忌的大笑,也唯有他得到明景帝爱子的评价。
别小看明景帝随口一句话,往往蕴含着极深刻的含义。
说晋王没野心,阁老们多是嗤之以鼻,当然这些不会当面表现出来。
首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他已经年过七十,早早上了乞骸骨的折子,虽然明景帝还挽留了他,可他已经决定致仕了。
这话他没同任何人说过,他一致仕,不仅空出了首辅的位置,同时也空出了一个阁臣的位置,不,也许是两个,毕竟每次争首辅,都有阁臣失败落马。
入阁必经路——礼部啊。
晋王殿下心机之深,远在诸位皇子之上!
可晋王怎么猜到他要致仕的?
他确信这消息没走漏,而且他同晋王的关系平平,也不可能家人透漏消息给晋王。
只听那边明景帝笑着大手笔的赏了晋王好几处田庄,说是田庄可也说是皇庄,而且是在京郊地理位置极好的地方,若是……屯兵的话,一旦四皇子有令,未必打不进京城。
阁臣们都想到了此处,不由得额头冷汗淋淋,不过他们谁也不敢说,一来说不准晋王是不是有意的,二来他们有挑拨皇上和晋王关系的嫌疑。
明景帝可以怀疑他的儿子,但是谁要说皇子有心谋反,皇上绝对不会让那人好过。
晋王……足以让他们闭嘴。
“封你为晋王,又给了你赏赐,如此一来,你成亲时面上好看,省得苏逸一肚子不乐意。”
赐婚之后,明景帝召见过苏逸,明显感到苏逸并不乐意做晋王的岳父。
“多谢父皇恩赏,儿臣去礼部的事儿……”
晋王厚着脸皮再三恳求,“您就答应儿子吧。”
少见晋王向他求什么,放着吏部不去,去礼部,明景帝都想扒开晋王的脑子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