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申时,日头偏西,天色逐渐要暗下来了,秦机才带俞明枝回去。
进城之后,他们没有再在街上奔走,而是由秦机牵着马,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百姓们依然争先恐后的推到两旁,不敢拦了他的去路。
先前坐马车没觉得什么,这会儿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感觉很奇怪。
“我们还是别这样招摇了吧?”俞明枝迟疑着说道。
秦机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只有和枝枝共乘一骑了。”
“……”俞明枝算看出来了,秦机这是故意的,要她自个儿亲口同意他上马。
一对母子怯怯地从马前跑过去,孩子跑的太快,被石子绊倒在地,疼的“哇哇”大哭,引来诸多目光,任他母亲如何劝哄都无济于事。
秦机不闻不问,俞明枝扯了扯缰绳,递过去一包蜜饯。
这是刚刚进城时,她特意买的。以前随述职的父亲来京城,总要在那间店铺买上一堆的蜜饯,从京城一路吃到襄州,酸甜可口的各种蜜饯总也不会觉得腻。
秦机对她对视一眼,泰然的接过蜜饯,缓步走到哭泣的男孩面前。
男孩母亲吓得坐在地上,惊惧的望着与自己咫尺之遥的人,结结巴巴的叫道:“对,对不起……我们……”
秦机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面无表情的将蜜饯塞给男孩。
隔着纸,男孩不知其中是什么,哭闹着丢出去。
秦机反应及时,在蜜饯落地之前接住,脸色稍稍转阴,望向俞明枝时,看到帏帽上下晃动几下,显然是意识他一定要将蜜饯送给男孩。
他无奈的摇摇头,压下心中的一丝怒气,打开纸包,露出里面的梅子,送到男孩的鼻子底下。
男孩立时不哭了,眨巴眨巴泪眼,盯着梅子舔舔嘴唇。
“吃吧。”看来这回终于不会扔出去了,秦机抓起男孩的手,将纸包硬塞在他手中,而后转身就走。
男孩母亲看呆了。男孩趁机一口一个梅子,吃的开心,发出欢快的笑声。
秦机稍稍侧头瞥一眼,对俞明枝说道:“你挺会哄孩子的。”
俞明枝道:“我也曾用这个哄过哭闹不休的妹妹。”
秦机道:“真好,以后我们的孩子只会笑,没有哭的时候了。”
“……”俞明枝瞪他,但大概白纱垂下来,隔了一层,目光的力量不足以显现出来,秦机像是丝毫没有觉察到,继续牵着缰绳悠哉悠哉的往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前方路口出现一辆由两匹雪白的骏马所拉的华贵马车,车子擦得一尘不染,帘子是上好的团花缎子,车顶上则装饰着这个时节所盛放的花朵,随着清脆的铃铛声,直直的像他们这边走来。
秦机垂下眼,打算装作不认识,但马车上的人开口叫住他。
“秦舍人,好雅兴。”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白脸,相貌堂堂,胡须修剪整齐,更使得气质儒雅温和,只是随后嘴角扬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令默默观察的俞明枝感到不舒服。
秦机两手抱拳,弯腰行礼,“下官见过沂王。”
他就是沂王?!俞明枝眯起眼睛,看到沂王身后的车厢里有两个衣衫不整的美貌女子在嬉笑,不由地蹙起眉头。
“下官不敢打扰殿下的雅兴,这就告退。”秦机语气冰冷,但礼数周到,后退两步就要带着俞明枝离开。
可沂王显然不想他这么快离开,高声唤道:“想不到本王如此幸运,能看到秦舍人施善于平民百姓。看来要成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了,知道如何疼爱人。”
秦机垂在身前的双手相握,一手轻而慢的捏着腕上佛珠,面带笑意说道:“下官身在朝堂,为皇帝分忧,自然也该爱护百姓。殿下深居简出,不理俗事,自然不懂下官的苦心。”
“哈哈哈——”沂王摸着胡须,目光转向马上之人,“不知本王是否再幸运一次,得见秦舍人未婚妻一面?如今民风开放,戴着帏帽上街的小姐已不多见了,该是怎样的花容月貌啊?”
就算隔着白纱,俞明枝也不敢轻举妄动,被袖子遮住地手紧紧地攥着马鞍。
秦机直接回绝道:“街上,不方便。”
沂王没有生气,反而继续笑眯眯的捋着胡须,“秦舍人可真宝贝自己的未婚妻。”
坐在车辕上的一名蓝衣青年小心的对沂王说道:“王爷,时候不早了,得在天黑之前赶到才行。”
“谭泰啊谭泰,你怎不早点来接本王,害得我此时此刻不能与秦舍人多聊几句。要晓得碰上秦舍人一面的机会,可是非常非常的难。”沂王遗憾无比,回头叫车内美人倒上两杯酒,其中一杯由谭泰交给秦机。
秦机接酒杯的时候,对谭泰微微一笑。
谭泰脸上出现短暂的惊讶,搞不懂秦机为何要对自己笑,而且笑的叫人毛骨悚然。
沂王举起酒杯,“本王在此先祝贺秦舍人成亲之喜。”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秦机手腕一转,杯中酒尽数撒在地上。
沂王一愣。
谭泰狐假虎威,叫道:“秦舍人,您怎能这样对待王爷的一番美意?”
秦机道:“多谢王爷,可惜下官近来不喝酒,所以这杯就敬给我在黄泉的爹娘。”
这算什么理由?谭泰又有表示不满,被沂王按住肩膀,“秦舍人不忘爹娘,一片孝心感天动地。那么本王也不耽误你们小夫妻花前月下了,有缘再见。”
说罢,他退回车厢内,谭泰催促车夫赶车。
秦机随手丢掉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