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宁路一回到先前换衣服的房间里便小心地除下身上的精致裙装,换回了小厮的衣服,又打散发髻绑成马尾,再洗把脸。打扮的时候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洗去却是一盏茶的时分也不用,片刻功夫她已经恢复成先前那灰扑扑的小厮模样。
澹台秋在心里又气又恼,更是可惜得要命,一张脸板得比石头还硬上两分。
风宁路捧了衣服还给她,咧嘴一笑:“多得你有心,也让我好好过了一回瘾。”
“这衣服我就穿过一次,新着呢。你要不嫌弃的话就留着,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回头我再给你置备几身。”澹台熏还是气鼓鼓的。
“给我也穿不上,没得浪费了大好的衣服。”风宁路捧着衣服,手里是柔软的触感,说真心话,她还真有些舍不得脱下来。
“那是在这破王府里不能穿而已!”澹台熏气哼哼地往桌子边上一坐,话说得一点不客气,想了想便挑着眉道,“反正在这破王府里头待着也是憋屈!往后我多来寻你玩,带你出去。一出了这府咱们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要出府,得司寇宇铮同意。风宁路只是笑,没把这话说出口,澹台熏就算有多少是为着她自己憋气,但却是对她只有好没有坏,这份心意让她心里熨帖,她承这个情。
澹台熏又跟风宁路说了会儿话便告辞,临出门又叮嘱风宁路千万别把司寇宇铮的话放心里放,然后就自顾自地带着绯雪一步三叹气地回家去了,没上主院去跟主人家说一声,甚至没等澹台秋。
风宁路把澹台熏留给她的衣服细心收好,把自己一身粗布小厮衣服抻平扯直了,这才去主院报到。
一身光鲜地去,灰不溜丢地回来,婧雨扁着嘴巴不屑地嗤了一声:“再是穿得好又如何?到底也就是个寒门小户出身的野丫头,自然入不了王爷的法眼。是吧,姐姐?”
青冉脸上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大石落地般松了一口气。
……
日子一晃又过了三天,司寇宇铮看着风宁路一言不发地给他端茶递水拿书送墨,几次三番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风宁路的脸色淡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在纠结辗转的只有他似的。
这事风宁路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穿男装,觉得行动方便,二是因为司寇宇铮能出门了,说明身体已经渐渐好起来。那她离开的日子已经不远,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过多纠结?等出去了,还不是由着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她是没有银钱,也没有去处,但天下之大,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么?哪怕是一路上给人洗洗盘子端端碗,打些零碎短工,总不会饿死了她。
风宁路那淡然的神色落到司寇宇铮眼中非但没有让他也淡定下来,反而更是觉得堵得慌。别过脸不再看风宁路,司寇宇铮心道:她都没放在心上。自己在这里踌躇个什么劲?何况,他又没说错!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微妙的感觉中,看得澹台秋浑身都别扭,偏偏无计可施:司寇宇铮是个臭硬脾气,风宁路虽然人小位轻,但性子却刚好相反。这情景像足了温颜玉和司寇宇铮之间的来往,叫澹台秋一看就想叹气,连带着都不太愿意往司寇宇铮府上走了。
再一晃三天过去,这几天中司寇宇铮不但又去了鎏音园一趟。还进了一次宫去上朝。他带去了一句话:纪渝诚说的,他的毒虽然没全解,但身子已经好转许多,不用再闭门静养。可以外出走动走动。
这话一放下,满朝文武嗡嗡声一片,紧接着便是道贺声此起彼伏。司寇宇铮出了朝堂还没进铮王府的大门,这消息便已经如潮水之势蔓延出去。在众名媛淑女的香闺上笼了月余的阴云随之一挥而散,唯余艳阳高照。
既然能出门能见客了,那帖子便络绎不绝送上门来。每天门房都要跑上好几趟,每趟都是厚厚一沓帖子捧在手里:有请司寇宇铮吃饭的,有请他出去郊游小聚的,各种各样不一而足。司寇宇铮懒洋洋地翻着,间或从中挑出一两个来应下,竟是每两日便要出一趟门了。
司寇宇铮外出的时候依然带着风宁路同行,风宁路也依然着了小厮的打扮低眉顺眼地跟在他后面。
每次参加聚会也好宴会也罢,总是少不了几个小姐淑女,众女看着风宁路都有些好奇,但也就是好奇而已——她们早从各种渠道听说过这个司寇宇铮身边新进随侍的事,对她当然只会拉拢示好。
这时候风宁路才知道,原来南云若当日对她示好并不是她特别聪明,不过是使了个官家小姐的通招而已。而且这里的官家小姐们拉拢的法子更直接:赏。
第一次接到赏是在参政付义史在自家花园里办的赏花宴上,付家小姐给了她一块估摸着有五钱重的碎银子,道是她这些日子侍候司寇宇铮辛苦了,一点小意思,权当替七皇子殿下犒劳她。
风宁路眨眨眼睛:觉得这理由貌似有些牵强。不说伺候司寇宇铮是她职务内本就该做的,要赏不也该铮王府里内部解决么?但最关键的问题是——这赏银她该不该自己留着?
纠结了一番之后风宁路还是举着银子去找了司寇宇铮。
“人家既然是赏你了,你便收着吧。”司寇宇铮眼也不抬,这点小钱对他来说连根头发丝儿都算不上。而且这些赏来送去拉拢关系的手腕他也已经见得太多——这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