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上多是些文人雅客,相比嘈杂的一楼,却是清净了很多。李香君穿着一件儒服,装作一个童生,坐在椅子上,正拿着一个小梅花盏,对着长江喝酒呢。环儿作书童打扮跟在一边,还有几个护卫也都作仆人打扮跟在旁边,乍一看,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跑出来玩呢。
“李兄,我还没来,你就先喝上了。”郑森走过去,在李香君旁边坐了下来,又道:“酾酒临江,李兄真是好雅兴。”
“我也就只能‘酾酒临江’而已,却不能和郑兄那样‘横槊赋诗’。”李香君笑靥如花的回答道。
“横槊倒是可以,赋诗就罢了吧。”郑森笑道,“论赋诗,我不如李兄多矣。古人云‘黄鹤楼上吹玉笛’,李兄吹笛子的技艺乃是一绝。不知道今日可有幸一听不?”
李香君放下梅花盏道:“要我吹笛子不难,只是郑兄需有诗作。”
郑森道:“写诗倒是可以,便搜枯肠,总能胡诌出几句来的,只是怕玷污了你的曲子。”
一边说郑森便自己拿起酒壶,给自己满满的倒上了一杯,又道:“不如就算我诗写不出来,先罚酒三杯如何?”
李香君摆了郑森一眼道:“哪有你这样的道理?”却转过头去,对环儿道:“去把我的笛子拿出来。”
环儿应了一声,便去旁边的书箱里,取出了一根紫竹做成的长笛,递了过来。李香君接过笛子,先用丝巾蘸了点酒,将吹的地方轻轻地擦了擦,然后就将笛子放到唇边,先试了试音,便吹了起来。
郑森对于笛子不是很熟悉,以至于根本就听不出李香君吹的是什么曲子,但也觉得这笛声如春风忽至,万树花开,群莺乱啼;又像一群云雀,欢叫着,打着旋儿,越飞越高,最后一直飞到那目不可见的高处
一曲终了,李香君放下笛子,嫣然一笑,低声道:“我这曲子可是吹完了,你的诗可有了?”
郑森还未及回答,突然听到临坐上有人鼓起掌来道:“好笛子,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还听到了这样的笛子。”
那人一边说,一便站起身来,走到李香君和郑森的身前微微一揖道:“某武昌孔璋,今日与诸生于此小会,不像有幸得闻仙曲,真是如闻仙乐耳暂明。”
郑森便也站起身道:“小子晋江郑森,这是我的朋友李襄。”
那孔璋便道:“可是作物种起源的郑大木?”
郑森还没回答,李香君却抢先道“不是他,却是谁?”
孔璋听了,便邀请郑森等人和他们一起聚会。郑森正想要借此了解一下武昌的一些情况,自然不会拒绝。孔璋等人都是武昌当地的生员,此时正在此文会。我大明的秀才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喜欢议论朝政。甚至于秀才们的文会,大多数时候,写诗写文都是副业,批评朝政才是最主要的事情。不过听他们讨论起朝政来,郑森却突然有了一种前世逛论坛的感觉,基本上都是些咋咋呼呼的键盘侠,说来说去,不是怪是朝廷里出了小人,就是怪流寇祸乱天下。
“其实郑兄的物种起源里面有些记载和如今的情况倒是有几分相似。”孔璋突然说。
“孔兄说的是哪些内容?”郑森问道。
“就是那个什么岛上的海鬣蜥的。那个岛上海鬣蜥没有天敌,便不停的生,然后数量多了,又遇到饥荒了,就饿死一大堆。剩下的就又从头开始这倒是和如今的情形有几分相像。如今不就是人多地少,天时不对,闹起了饥荒吗?这天下每三百年一乱一治,倒和你那书上提到的那个什么岛上每隔几年一次的鬣蜥数量的大膨胀和大饥荒很有些类似了。”孔璋答道。
郑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抢着说:“这一段我也看过,实在是有些像。只可恨那些流寇,却连qín_shòu都不如!诸君,你们要是看过物种起源,细细的算过那些数字,就知道,这周期性的饥荒,实在是不可避免的,也可以说是天行之常,并不是因为朝廷失德。那看那些海鬣蜥,就算遇到了饥荒,也不会相互杀食,不过老老实实饿死罢了。这才是正道呀!可恨那些流寇,遇到了灾荒,却不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饿死,还要出来抢其他人的,要其他人也一起饿死,真是可恨!”
“说得好呀。这些流寇,他们不老老实实的饿死,出来做强盗,难道就不用死了吗?一样是要死的呀。真是“不做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他们却不知道,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正所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着不受嗟来之食’,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抢劫被打死,那便是死得轻如鸿毛,死了也是辱没祖宗;守正道,饿死在自己家里,那却才是重如泰山,将来到了地下,也才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呀。”另一个儒生立刻击节叹息道。
“王兄说的是,还是王兄读书读得明白,竟然读出了这等道理。若是将来遇到了流寇,王兄来这样一段高论,那流寇只怕立刻就要羞愧死了。”孔璋却突然不阴不阳的冒出了这样的一句。
“孔半圭,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个儒生顿时涨红了脸道。
“对呀,我哪里说不对了?”孔璋似乎并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可是那人却偏偏不依不饶道:“孔半圭,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别遮遮掩掩的,却不是汉子。”
“呵呵。”孔璋听了,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道,“孔某读书不多,见过这样的几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