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洪涛和慈禧站在甲板上放声奸笑时,远在千里之外,南宋都城临安这座正在熟睡的城市里,也有一处不太安静。在皇宫北面的东华门门口,有一座院子灯火通明,不光里面的人全是夜猫子,大门外也有很多小吃摊主半夜不睡觉出来摆摊。此时刚刚过了丑时,也就是半夜三点多点,这个时辰出来摆摊卖小吃,会有人吃吗?
“莲二姐,送一碗桂花浮团子进来!”这不,还真有人吃,从御道上走下来两个人,前面一个显然是个仆人,手里提着一盏小号的汽灯,走在路上就像个小火球。光晕里还罩着一个上了岁数的高个老人,身上的紫色朝服显示着他的身份不低。
“郑相公也来啦,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是大朝会啊,为何如此辛苦?”浮团子类似后世的汤圆,只是没有那么白,馅料也没有后世那么多种类。摆摊的莲二姐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妇女,留上胡子就是张飞。别看她长得粗狂,一张嘴确是莺声燕语,很有错乱的感觉。
“休得啰嗦,朝廷大事岂是尔等能过问的。”郑清之本来情绪不错,但是听了摆摊妇女的话,立刻有点不高兴了。连个市井妇女都知道朝廷官员的大致动向,怪不得每次和文南、孔沛交涉时都异常被动呢,人家什么都知道,自己啥也不知道。
这座院子叫待漏院,如果让洪涛听到这个名字,立马就得骂人。这尼玛是哪个倒霉玩意给起了这么个倒霉名字。待漏!等着漏是吗?好好的房子不好好住,干嘛天天盼着漏?
也就是像洪涛这种对历史知识不学无术的家伙才会说出这种话,随便找个临安百姓出来,他们都知道待漏院是啥意思。这里是朝臣们等待上朝、临时歇脚、避风雨之所,漏不是屋顶漏水。而是滴漏,也就是计时器的意思。
古代的皇帝和大臣都是属鸡的,开个晨会非得放到凌晨五点。皇帝还凑合。他下了床出了院子就是朝堂,大臣们可就更苦了。半夜二三点钟就的起床,然后跑到皇宫门口等着开门。做为臣子,总不能让皇帝先到,自己迟到吧。后来皇帝一看让这么多老臣站在外面等也不太合适,干脆就在门口盖了一排房子,专供上朝的大臣休息之用,这就是待漏院。
宋代朝廷对百姓的约束比较宽松,没说政府和皇宫门口五十米之内不许摆摊。这些大臣们半夜就起床上朝,肚子里肯定是空的啊,于是就有很多卖小吃的摊贩看到了商机,专门在有朝会的时间来待漏院门口摆摊叫卖。这里都是省部级的大官,没一个穷人,买卖自然挺好干。
时间长了,这些小贩比大臣们还明白哪天是大朝会、哪天是小朝会,而且只要不是第一次来参加朝会的官员,他们都认识,连官员的随从都是熟人。从这一点上看。宋代的官民关系确实比较宽松,之后的元明清几代,包括民国和再往后的。哪个政府会允许老百姓跑到皇宫门口摆摊,靠近了都不成,立马抓起来。
待漏院中已经来了十多位穿着朝服的南宋高官,郑清之和他们打了一圈招呼,就开始专心致志的吃那碗浮团子。一边吃一边听同僚们闲聊,越听吃东西的速度越慢,最后干脆放下叉勺,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大家正在谈论的那份东西,在明亮的汽灯下仔细阅读起来。
这份东西就是朝廷与海商、与金河帝国一揽子谈判的最终结果。他刚从建康城检阅完新军,一回来就赶上了皇帝临时召开朝会。看来今天的议题就是这份东西了。
在这件事儿上郑清之意见非常大,因为官家完全抛开了他这位左丞相。而是委派文浩全权负责。理由是自己忙于北伐之事,是重中之重,不可以有丝毫分心。话是这么说,但郑清之心里很明白,官家这是在玩平衡呢。自己这几年的功劳有点太大了,再不压一压或者找个势力和自己掰掰腕子,就有点尾大不掉的意思。
对文浩这个人,郑清之印象不太好。因为这个看上去文文静静、人畜无害的人,实际上是个六亲不认、有奶就是娘的玩意。他在广州那边靠着报纸和知音社没完没了的搅合朝政,还鼓动海商罢市对抗朝廷。可是暗中却和朝中一些大臣还有官家眉来眼去,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朝廷重臣。在这件事儿上如果不是官家把北伐的权利给了自己,做了利益交换,参知政事这个高官是无论如何不会授予一个恩科进士的。
“荒唐!自隋唐起此处就是汉人海商、僧侣必经之地,疍人赶海也以此为停靠地,为何不是大宋领海?!”可是当郑清之看到文浩拿来的谈判结果之后,立马又忍不住火了。领海这个名词儿他从来没听过,可是大概意思稍微一琢磨就懂。
“郑相,别光在一城一地上纠缠,划分领海只是虚的,实处在这里呢。只要圣上准了这份东西,一直以来神神秘秘的金河帝国就不再是世外桃源了,朝廷随时都可以派人去他们的港口探听虚实。等郑相北伐获胜之后,只需建造足够的海船,就可以一举拿下他们的城市。郑相还有所不知吧,金河帝国人口不过十几万,假若失去了大海的保护,它能抵御多少****兵马?与此相比,大宋少几亩领海有何损失?大海这东西既不能拿来种地、又不可以盖房子住人!有何不可舍?”
文浩对郑清之的责问不慌不忙,当着旁边几位朝臣,慢条斯理的把其中奥妙讲了出来。这次和文南的谈判他觉得很顺利,不能说把自己的表哥玩弄于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