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达凶巴巴的声音又在院子门口响起。乔黄氏忙大步走出堂屋,走到院子中间大声喊了声,“就来!”
外头的人听见有人应门,便停止了重重拍门。
乔黄氏走到院子门口,将门闩j□j,再将两扇门打开,只见穿了一身靛蓝色杭绸袍子的黄仲达带了五六个他大院儿里的雇工气势汹汹得站在门口。她一刚打开门,这几个人就往里拥,乔黄氏手中拿着门闩赶忙往旁边让,就这么着也差点儿被这几个人推倒在地。
“乔二奎,快出来!别给我装孙子!”黄仲达一进来一边儿朝着堂屋走,一边儿大声嚷嚷。
乔黄氏在后怯怯得说了一句:“黄爷,我家二奎不在家,进城去了……”
谁知黄仲达听了这话根本不相信,大大咧咧得带着人闯进了北边三间正房中,搜了一番出来又往东边灶房和柴房里去,也不见人,最后又到西边的牲口棚里去转了一圈儿一样没人。乔黄氏那时已经重新走到堂屋中,坐在面朝堂屋口的一张春凳上,将乔珍和乔忠拉到自己跟前站着,沉默得看着黄仲达一伙人在眼前上窜下跳将能找的地方都搜了一遍。
没找到人,黄仲达只好重新领着人站到了乔黄氏跟前恶狠狠得问:“他人呢?别以为跑出去躲了,我就拿你这大肚皮婆娘没办法。我实话告诉你,若是今天我拿不到二两的利银,就老张新账和你们一起算!”
乔黄氏道:“早说了,我家二奎进城去了,你偏不信。”
停了停又有些担心的问:“你想怎么着?”
黄仲达阴恻恻得一笑,“想怎么着,想让你们都给我从这房子里滚出去!”
“啊!你……你们……”乔黄氏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明白这黄仲达早瞧上自家这几间青砖瓦房了。
站在一旁的乔珍不由抽了抽嘴角,果然,自己刚才想得一点儿不差,这黄一霸打得就是这家人的青砖瓦房的主意。看看乔黄氏气得不轻的样子,便伸手抓住乔黄氏的手臂,轻轻摇了摇,道:“娘,别气,你如今可是有双身子的人,气着了自己不说,还顺带着气了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人儿,不划算。”
转过脸来乔珍仰面看着那个穿着靛蓝杭绸袍子,戴着小帽,睁着个金鱼眼,一脸凶相的黄仲达冷声说:“姓黄的,你要是吓着我娘,她肚子里的娃儿有个好歹,我们乔家人就是拼着全家人的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好过!”
“哟,你这小黄毛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对我这么说话?”黄仲达一边儿说一边儿就伸出大手来推搡乔珍。谁料他的手刚落到乔珍的小肩膀上,乔珍就转头抓住他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黄仲达猛地抽手,嘴中“哎哟”一声叫出来,见自己手背上已经给咬上了深深的两排红色牙印。不由怒从心起,抬手就一巴掌扇过去,哪里知道乔珍似乎早知道他要动手,就在他刚一抬手时,就往下一蹲,结果黄仲达的一巴掌自然落了空。
乔黄氏站了起来,满面怒容断喝一声:“黄仲达!你给我住手,你一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娃算是怎么回事?当真是欺负我们乔家无人吗?欠你的银子今天我们一分不少的还你,若是你伤了我的孩儿,就得另算银子陪我们伤药费!”
黄仲达一听乔黄氏说今天要把银子都还上,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也忘记了手掌上被乔珍咬了一口后的疼痛,好一阵才停住笑,用衣袖擦拭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环视了身边儿站着那几个男人讥讽得说:“你们听见没有,我们黄山村今年最大的笑话,赘婿乔二奎那软脚虾躲债跑了,然后他老婆在家里发疯了,说出些疯疯癫癫的话来,四十两银子,还以为是冥钱呢,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我娘没有疯,我爹进城去了,等他回来就会还上欠你家的钱,还会给我和姐姐买很多好吃的回来!”突然乔忠从乔黄氏身后探出头来,脸憋得通红,脆生生得向着黄仲达吼道。
乔忠年纪小,童言无忌,但正因为如此,说出来的话反而可信度比较高。所以乔忠喊出这么一嗓子后,黄仲达张了张口,有短暂的愣神,随即狐疑的看向乔黄氏问:“你儿子说得是真的?”
乔黄氏将乔忠推到身后,又将乔珍拉到自己跟前,方才白了一眼黄仲达道:“当然是真的,你放心好了,今日等当家的回来,就把欠你的银子都还了,从今以后我们两家再也没有一点瓜葛!对了,麻烦你现在去把我家当初写下的欠条拿来,等一会儿我们好清账。”
黄仲达见她说得硬气,不由得也信了。摸了摸下巴朝身边的一个黄脸汉子使了个眼色,“黄三,去,回去叫你家奶奶开了箱笼,把那乔二奎写下的欠条拿来,还有把我的躺椅和紫砂壶也一并带来。我要在这里等着那乔二奎回来还银子。”
那叫黄三的黄脸汉子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去而复返,果然扛来了一张躺椅,端来了一壶茶,还从怀中掏出来一张欠条递到了黄仲达手里。
黄仲达将手中欠条向着乔黄氏扬了扬,皮笑肉不笑道:“你瞧,这就是你家二奎当初写的欠条以及后来每年还不上银子,银子翻番在后头按下的手印。若是你们真的能今日还了银子,那这欠条就还给你们……”
“不过……”他蓦地冷了脸色,“若是今日你们哄我,黄山村你们也就别呆下去了!”
说完,转身命人把那张躺椅放在堂屋门口,正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