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与三个人的谈话中抽丝剥茧。
首先是雌女,她对于她提出十二年前巫族人毒杀钜子未遂后,利用摄魂术剥夺了钜子二弟子记忆的事情反应是最大的,有被提及此事的震惊,有被莫成怀疑时的阴晦沉默,却唯独没有陈白起期待出现的惶恐与躲闪。
这是她目前最想不通与怀疑的地方,接理说,一个人在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隐瞒得如此滴水不露,可她却做到了。
另外便是幺马,她拿雌女统领作为首要怀疑对象来试探他的反应,他应对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不慌不忙”,甚至还能有闲心替别人着急,倘若他真是那个下毒之人,这般心机与应变能力着实令她叹服。
最后则是还不曾与其会话的昌仁,她并没有看到幺马去见昌仁时他的反应,可通过后来他所讲的那一番话,还是能听得出来他并非一个徇私舞弊之人。
可便又是这样一个人却又似在过去曾做过一些对不起雌女的事情,而雌女一面或许因过往的芥蒂而憎恨他,但背对着他时那流下的泪却又无声地述说着对他的旧情难了。
这该是怎么样的一场爱恨情仇啊,也不知与她要查的案件是否有关陈白起思绪万千,顿感脑仁涨地地揉了揉额角。
隔了一会儿,她想到什么,便试探性地在周围喊了一声:“飞狐统领——”
小声喊完,她便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出现。
于是,她又放大了一些声量,再喊了一声:“飞——”
“你唤我何事?”
狐砺秀像一抹天地游荡而至的清风,悄然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陈白起一回头,对着他的脸微怔了一下,方道:“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妈呀,今天他脸上画的面谱好像更“鬼哭狼嚎”了,配合着那一身飘惨惨的薄软白衣,简直辣眼睛。
狐砺秀微偏着头,表情在一团乌漆漆的图绘腾后模糊不清,似疑惑道:“你便是想问这个?”
陈白起忙醒过神来,她清了清嗓音,摇头道:“不是,不过统领今日画的这面谱倒是十分漂亮。”
狐砺秀闻言,木然的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唯眼睛一亮,他迈前一步:“如何漂亮?”
“嗯,画功十分犀利,落笔时有一种鬼斧神工的绝妙。”陈白起面上端着真诚的笑,例行着每日一赞。
正所谓有事相求,必须得嘴甜,什么口蜜腹剑、呃,她是指甜言蜜语反正都不要钱,便使劲地砸,万一将人给砸晕了呢,那不就任你摆布了。
狐砺秀虽一向表情很寡淡,性子很孤僻沉闷,但却难得有一双透澈而干净的眸子,看着这双眼睛,陈白起仿佛能看进他的内心。
他抿了抿嘴角,左右转了一圈,又站回原地,陈白起知道他这是被哄高兴了。
果然,他连一向平调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他问道:“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陈白起忙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问道:“昌仁与雌女统领是不是曾有一段过往?”
狐砺秀愣了一下,奇怪反问道:“过往?什么过往?”
陈白起知道他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可能听不懂她的这一些阴晦问话,便直接讲糙话:“就是他们俩以前是不是曾经男欢女爱过?”
狐砺秀看着她,这下倒是听懂了,可是“这我不曾注意过。”他无辜嘟囔道。
陈白起忍着抚额的冲动,她挤出一丝笑,无比温柔地与他商讨道:“飞狐统领,那个你能不能让狐镜生出来一下,我有事想问一问他,嗯?”
狐砺秀闻言,颦起了眉,便这样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她,而陈白起却莫名从中看到了一丝委屈。
“问我。”
陈白起摆手,面容温和亲切,但言语却十分冷酷无情地拒绝道:“麻烦你了。”
狐砺秀抿着唇,坚持了几秒,便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眼时,“狐镜生”便出现了。
狐镜生与狐砺秀不同,他们两人就像一个人野路子宽的社哥与一个模范规矩的学霸,狐砺秀身上每一寸都刻着正经与规矩,而狐镜生却不习惯他那般正正经经地站着。
他感到雨后的湿热难受,便扯了扯领间,露出半截的锁骨,拧着眉,睨了陈白起一眼不耐烦道:“叫我出来做什么?”
他是“看”得到她与狐砺秀的谈话。
“自然是为了给你们冶病。”陈白起道貌岸然道。
面对狐砺秀与狐镜生两人,陈白起采取的说话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狐砺秀是一个耿直且心思简单的人,有些话直接说他会更容易接纳,而狐镜生以陈白起与他这几次的接触,她认为他是一个心思复杂且疑心过重之人,与这样的人讲话则需要一些技巧。
软了,他会觉得你好欺,硬了,他会觉得你在挑衅。
狐镜生的表情十分夸张,与狐砺秀的木讷不同,他挑眉挤眼,用一种鄙夷又呲笑的表情对着她:“冶病?呵,你方才好似不是这样讲的。”
陈白起被他拆台,却一点都不心虚,她道:“问话是其二,其一是我想知道你与飞狐统领之间的理解能力与思维独立性是否一致。”
狐镜生闻言,眼中闪过茫然,显然并没有听懂她的话。
陈白起便更通俗地向他解释一下:“简单来说,比如飞狐统领看到一个受伤的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你与他看到这个人的感受与做法是否一致?”
陈白起知道,肯定是不同。
狐镜生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