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想,这不是你想知道的东西。”

这名司铎吐露的秘密足以让稍有见识的亚默南人震惊万分,但在这里的唯二两人,无论是讲述者还是听众,全都面色不变。他们的确都不在乎这个。

“人类啊,没有位置就不会生活。人成长之后,又要给自己争得位置,像是某某的上司,某某的属下,某某的配偶和父母。可让他们赖以为生的位置却不是固定的,比如我不可承认的父亲从主教升迁为教皇,我就从主教私生子变成了教皇私生子。人赖以为生的度量衡其实就是人类本身,哪怕是国王,没有他能统御的国民,他也将一文不值。”诺亚聊天似的说道。

“所以呢?”安叙没耐心地打断道,“你是什么角色?”

“耐心,我亲爱的姐妹。”诺亚笑道,“今天我们要说很多东西,暂且让我慢慢来吧。”

“一般要说的东西很多,不是应该说‘长话短说’的吗?”安叙拆台道,丝毫不想被当成装逼用的听众。

“啊,我大概习惯了自言自语。”另一个神眷者半点不恼,他好脾气地笑了笑,说:“难得能与同胞叙旧,真是难以克制我的激动。你与我一样对人间的领域毫无兴趣,那就让我们快点说到神的领域吧。”

他是对的。

用句不太客气的话说,除了克里斯以外,安叙已经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失去了探索的兴趣。自从克里斯上次不按常理出牌的发言后,安叙在亚默南的生活就像陷入了瓶颈。她依然像以往那样享受生活,只是在与人接触时产生了一层隔膜。

她依然不把这里当成真实世界,当然无法与人推心置腹——或者说,无法如克里斯所说,把另一个人当成与她对等的存在。安叙虽然沉迷游戏,但她从来分得清现实和虚拟,在虚拟人物上投入的感情和人类身上投入的完全是两种。无论友谊还是爱情,最起码的都要相信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自由意志真实生物才行。无法相信,再怎么喜欢,也只是那种“啊这个路线走歪了,不喜欢,读档重新开始吧”的轻巧情绪。

然而,当安叙想要随意地对待别人,“可能性”就如同一根隐秘的刺,在这种时候冷不丁地冒出来扎她一下。“如果是真的呢?”这念头总是从心底冒出来,而后被斩钉截铁的“不可能”压下去。安叙的表层意识并不为此动摇,但潜意识的困惑让她无法随意对待别人了。

这半年来她像绕开雷区一样避着克里斯,克里斯对此什么都不说,她不去叫他,他就不冒出来打扰,就像当初说爱她的不是首席骑士本人一样。

这种半吊子感觉不太爽。

安叙的烦恼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她的困惑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或许只有同样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才能解答。她想到了异兽,想到了“神”,在她看来,神也只是超出这里的人类理解的存在而已。

诺亚的笑容加深了。

“我是神眷者诺亚,神灵赐予我大恩。我年幼之时受了重伤,当时刚晋升成教皇的伦道夫三世动用了私人权限,让我得以接触神灵。而神,选择了我。”他顿了顿,“就像后来我给了你觐见的机会,神灵也选择了你一样。”

“你带了多少人觐见神?”安叙忽然说。

诺亚赞许地点了点头,像在称赞她找准了重点。“很多。”他说。

“多少人被选择了?”

“有多少神眷者?”诺亚反问道。

“没被选中的人死了吗?”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声称觐见过神吗?”

“我也不记得觐见过什么神。”

“你当然见过。”诺亚说,“你只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的东西我能编出一大堆。”安叙挑眉道,“其实你是我仆人,你只是不记得了。”

诺亚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真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幼妹。

安叙被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别这样看我,你长得很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干巴巴地说,“说了半天,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还是完全没回答。你扮演了什么角色?教廷代言人?这次来干什么?打架?”

“安娜,神眷者安娜。”他摇着头,遗憾地说,“为什么要用世俗的目光将一切框死呢?我说过我来找同胞叙旧,那便是想与同胞叙旧,我并不想动一根手指。”

“你想说自己只是个串场用的神棍吗?”安叙嗤笑道,“我想起来了,几年前的提比斯边境我看到你和白鸟,在乌尔堡又听见你跟我开辟专场神神叨叨,要是你只是个戏份不多光卖脸的角色,全世界的观众都要翻白眼吧。”

“你又在用人类的方式看待问题了。”诺亚失笑道。

“我本来就是人类。”安叙回以白眼,“本来以为我的中二不严重了,结果这里还有比我更严重的人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见。”

“你不是,我们也不是。”

“不是人是什么?神?”

“你的胃口太大了,安娜。”诺亚说,“我们只是准神罢了。”

……你神经病吧?安叙想。

“我刚才说过了,人类需要人群来定义自己的位置,教皇也好,国王也罢,无疑例外。”诺亚说,“但是,神并不需要人类定义。即便人类全部灭亡,世界不复存在,神也是神。祂是世界的基点……你知道alpa这两个性别的名称从哪里来的吗?”

安叙捧场地摇了摇头。

“‘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我是首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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