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袖手拂过,柴扉应声而开。他一袭白衣,缓缓迈步而来。立于松间,抬头看那皎皎日光,如此炫烂,如此夺目,几欲刺伤眼睑。不由得苦笑一声,俯身盘腿坐于雪地之上,独自冥想。
涟嫣立于柴扉边,望着那松下雪影,目光凄然,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忽泪落,湿尽纱衣。抬手轻轻擦了擦,横下心来关了柴扉。
一个转身,便是靠在小门之上,闭了眼睛,苍凉一笑,身体有些颤抖,相伴百年,若说无情,可真是说笑了,只是不知在你心中,我可占得一分?雪姑娘冰清玉洁,恍若明珠般无瑕纯真,不惹尘埃,也难怪你会喜欢!而涟嫣所求的,从来都只是长伴主人身侧,一生侍奉,仅此而已。
她的嘴角忽的泛起一丝笑容,目光也逐渐变得温存起来。站起身子,跺足浅嗔,连连责怪自己怎会抱有如此念想,呸呸了几下,心里念道,着实不该!
且说那栖柠帐中,主帅叶缙面对着那战地图,手捻一支红旗,蹙了眉头,仍在为着是否进攻之事举棋不定,忽听得帐外有人来报,青弗大人无端受伤之事。本就心烦,此番却是来了一个更为心烦的人,他冷哼一声,一把将手中的红旗撇下,转头厉声一句,“大惊小怪,伤便伤了,喧哗作甚,行军多年,没见过几个伤病人么?”传报的兵士听了,明显一愣,随后便是一声“诺”,欠身而退。叶缙有些生气,背过手去,在帐中踱了几跺,愤怒道,“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等到今日么?”
一旁大帐中,青弗左眼被紫苏所伤,只觉地痛入骨髓,此时蒙了纱布,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面上平静,怎奈心中却是怒火万丈。“紫苏,紫苏!”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歇斯底里,“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忽的忆起,那日自己言说江安必亡之事,那紫苏夫人掀了罗帷,迈下台阶,眼里紫色光芒乍现,恍若入世修罗,厉声一句,“江安若死,我要你们整个栖柠陪葬!”眼中的光芒,是他此生不曾见过的阴冷。为何?为何她传了自己空明眼,今日却毁去,为何,为何她与芙蓉公主是同一人?此事,栖柠王知否?而她的立场,又是如何?诸多疑惑,在他的心中,缠绕成一个死结,他越思索,缠得越紧,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青弗起身坐起,仅存的一眼中寒光乍现,冷笑一声,“霸业之前,挡路者死,哪怕她是栖柠公主!”
帐外有人低低一报,“青弗大人安好,明泽求见。”明泽?来得正好。青弗略微摆手,“进来吧。”
明泽进帐,耷拉着脑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凄然,抬头见大人坐于着厚重的纱布,他心中不忍,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青弗见他如此为难,皱了皱眉头,抬手示意,“讲!”
明泽低头,行了一礼,虽是简单一句,此时却如千斤压顶般难以念出,良久才低低念出,“锦娘失手……”
青弗听罢,周身一震,闭了闭眼睛,徐徐站起,苦笑一声,流出那份压抑不住的凄凉,转头轻问一句,“她死了?”
心中忽的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涩,瞬间将青弗压得喘不过气来,双拳忽的擂在床榻之上,低下头去,良久叹得一声,“哎!”。薛澈,薛澈,在你将那指环褪下之时,这个结局,便早已料到了吧!她失手,是死,她得手,更是死!为什么,他的头忽的痛了起来,仿佛有潮水铺天盖地袭来,呼啸着,将他一寸寸淹没,胸前仿佛闷了一口气,他的呼吸急促着,面前的景物竟是一点点变黑,薛澈,哈哈,青弗,为什么,为什么一步死棋,一颗弃子,竟会令你有如此情绪?这种感觉,竟有几分,像悲伤?
明泽摇了摇头,声音凄凉,“锦娘失手被擒,在新吾成死牢之中,”明泽抬头轻问一句,“大人之意,可是派人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