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这漫漫长夜之中,无法安眠的,还有远在万州万安宫的东莱王——秦岚。近日以来,西南方向几座城池闹了饥荒,前来请求赈灾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着实令人头疼,秦岚阅了足足一日,实在是有些乏了,便由御前女官琴香服侍着,上龙榻安眠。不料身子刚沾上榻,眼前却出现江安之事,顿时眉头微蹙,思绪变得极为清醒起来,辗转反侧,仍是无法安眠,便只得长叹一口气,披了龙袍,继续审阅残留的奏折。大王起身,琴香自然是不敢怠慢,只得护了红烛,站在一旁侍茶摇扇。
看着看着,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眼前的奏折竟也浮现出江安的身影来。其实要论本意,秦岚原本如此微薄的兵力,江安必败,兵败之下,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逃出生天,回宫之后,借故治罪便是,即使不是死罪,也得废了他,永除后患。不过,江安败,那聊阴小城,可不能白白与了那栖柠,故而秦岚暗中命令秦凌烟率军绕于敌方之后,断其粮草,同时截断东莱与栖柠的通路,将那三万栖柠兵士围在聊阴,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从而一石二鸟。若是江安能够死在战场上,那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如今的局势,竟是他始料未及的,江安大获全胜,栖柠三万人马尽皆惨死横琴江中,秦凌烟未动一兵一卒,不战而胜,业已经班师回朝,然而前方却传来消息,王子江安落于栖柠之手,生死不明。
那日,在金殿之上,使者风尘仆仆而来,报告他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秦岚一时惊诧,不顾仪态,竟是忽的一下站起,面色青紫,于大殿之上,厉声问一句,“什么!”,之后便是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不能言语。殿下的一众大臣眼观此等情景,皆是心中感动,只念得东莱王仁义,顾念父子之情,无不扼腕叹息,进言安慰。秦岚见状,冷眼扫视诸位大臣之后,默不作声地坐到龙椅之上,虽是不动声色地处理政事,然而十指却紧紧地扣住那龙椅,似要把那龙椅之上的金片,寸寸扒落下来。或许,只有他一人知道,父子之情么,真是笑话!聪慧如江安,前些日子,威逼之情景,必当了然于心,虽是表面平静无波,不知心里作何感想,江安乃是经国之才,栖柠王虽然脾气暴躁,但也并非不智之君,若是趁着江安记恨东莱之际,推波助澜加以策反的话,那么......所有事情便不再是如此简单了,甚至,有几分棘手了。
所以......秦岚忽的怒起,一拳砸在面前的金案上,将那金案上的奏折全数震飞。眼眸之中透出几抹阴狠的清光来,心念一声,所以......江安不能留!那一声的闷响,如同天际惊雷,吓得他身侧的琴香连忙俯身跪倒,颤抖着念几声,“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哎!”喉间一声长叹,秦岚将手中的奏折蓦地摔下,闭眼良久,方才徐徐唤一声,“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