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能回家吗?”好半天,张狗瓮声瓮气的说道。
孙哥拿出烟袋锅,装上烟叶,点着了,吧哒吧哒抽了两口,递给了李光,缓缓说道:“机灵着点,兴许能回家。”
“我看悬。”李光抽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红头胀脸的说道:“看这架势,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土匪听说有七、八百人枪,就是攻上去,他们退到山里,咱们又能怎么办?”
“日本人太他妈的太不是玩艺,逼着咱们送死。”张狗忿忿的说道:“死在山坡上的弟兄们又被大炮炸得零零碎碎,死就死了,连囫囵个也剩不下。”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当兵吃粮卖命,还不是天经地义。”孙哥无可奈何的说道。
“嘿嘿,给日本人卖命,死了连祖宗都得骂。”李光自嘲的笑道。
“咱们还得混个饱,看看那些随军来的民夫,吃的什么,干的什么?”孙哥磕了磕烟袋,劝说道:“每天不死几个,太阳就打西面出来了。还是那句话,打仗时都机灵着点,保住小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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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下得真大真稳,天连地,地连天,白茫茫一片,不到半天便深可没胫。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又像连绵不断的帏幕,往地上直落,同时返出回光。雪,盖满了山顶,道路,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阻塞了道路与交通,漫天飞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
王小刀、万老华率领着骑兵护卫着大车走在前面,这些骑兵骑马还行,要是想纵马冲杀可就还得练上一段时间。几百人马分成几路纵队,冒着大雪向前行进,踩出的脚印不大一会儿便被雪盖上,看不到痕迹。
“这雪恐怕得下到没了膝盖。”万老华抖抖身上的雪,对王小刀说道。
“没了腰才好呢!”王小刀伸舌头舔了舔胡茬上的雪水,呲牙咧嘴的说道:“不用打了,围住许子,饿也饿死狗日的。”
万老华摇了摇头,对旁边康家寨的自卫队员康宝贵说道:“小子,以后就跟着我混吧,看你骑马还有些模样。”
“万哥,我早就想出来混了,呆在村里没意思。”康宝贵指着前面灰蒙蒙的景物说道:“灭了这伙伪军,今晚就在康家寨休息吧!要是俺娘在就好了,给万哥做好吃的。”
“又该我出马吓唬这帮伪军了。”王小刀招呼一声,率领几十名化装成鬼子的骑兵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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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停了两天,接着是强烈的冰冻凝固了无限大的积雪面。在雪底下,一切事物仿佛已经消失了。在白色的大地上,这只象是一堆白矿石,看来象死了的村庄,罩上它的殓尸布。
横山敬二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满怀心事的望着这个银白的世界,低声吟道:“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太君这诗作得实在太好了。”马富财奴颜媚骨的恭维道:“真是贴切,雪能喻成梨花,太妙了。”
“阁下,这似乎是一个支那古人所做,姓什么记不住了。”小林鄙视的看了看乱拍马屁的马富财,说道。
横山敬二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岑参夫子所做,我很喜欢岑夫子的诗,如‘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小林沉默了,他对什么诗啊词啊不感兴趣,但直接顶撞上司又不是很明智,半晌抬头说道:“阁下,是不是再派出人员,骑兵小队和押运的物资依旧没有消息,据军需官估计,粮食再有两天便要吃光了。”
横山敬二无声的叹了口气,突如其来的大雪不仅使攻山变得难得实现,而且严重威胁到了部队的生存。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撤退,趁着还有两天的粮食,虽然大雪将使行军变得困难,但省着点吃的话,应该能够回到独水镇。但就这样无功而返,无论是对龟爬阁下,还是对自己和手下的士兵,都是难以承受的失败。他坚信大日本帝国士兵的战斗力,骑兵小队更是不可能出现意外,肯定是这趁死的大雪,对,肯定是这样的。
“再派人联络骑兵小队。”横山敬二沉声下达命令,“马团长,从今天开始,部队要节省粮食,皇军与保安团一样待遇,我会告诉军需官的。”
“哈依!”马富财立正得太急,险些被雪滑倒,看着哈哈大笑的日本军官,他也赶紧陪着笑脸,妈的,鬼才信你们能和保安团一个待遇,军需官是你们的人,还不是想怎么给就怎么给。
茫茫的雪地里,五个鬼子和三个伪军骑着马、骡子在艰难的向前跋涉,马和骡子都吐着粗重的白气,这已经是横山派出的第二批联络人员。
前方隐约出现了康家寨模糊的影子,一个伪军缩着脖子,向前指了指,喜悦的说道:“太君,前面就是康家寨补给点,我们可以休息了。”
“哟西。”鬼子伍长松了口气,在这么厚的积雪里跋涉,即便是牲口也有些吃不消,刺骨的寒风更是把他们冻得要死。
雪地上有十几个象是山包状的突起,神飚队的队员们正猫在雪坑里,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啪啪啪……”十几个队员纷纷跟着从路旁、雪堆里跳出来开枪。步枪、驳壳枪凶猛的火力瞬间就将鬼子和伪军打得死伤一片。
“这还有两个活的。”一个队员用脚踢着还在呻吟的鬼子兵的伪军,“带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