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臻猛然动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的瞬间,一块黑布将他的眼睛蒙的结结实实。
斗大的汗珠慢慢从额头上冒出来,林向暖鄙夷的轻抿淡色的唇,手里利刃的寒光不断摇曳,发出嚓嚓的声音,张臻的眼珠子飞快动着,粗重的喘息昭示这心里的惧怕。
头上不断感受到利器冰冷的杀意,更令他觉得难受的是,那是一种猫儿戏弄老鼠的不屑,那个人没有割他的头,而是将他的头发都割去了。
下手缓慢而危险,每一次,张臻都以为会削去自己半个脑袋的时候,偏偏又只是挂着头皮。
最后,当他拼命告诉自己,不会有事,只是被人剃了头发的时候,头部一阵剧烈的痛,让他不住翻白眼。
林向暖冷冷一笑,让你猜到我想干什么,我就不叫林向暖了。
窗儿吱呀一声,只留下满室淡淡微香和一地黑色的粗短头发,四周静寂一片,甚至能听到血珠慢慢滚落在地上发出的啪嗒一声。
张臻没有死,只是头上留下了寸许的利落伤口,而他身下的席子已经被他的冷汗给全部****了,跟雨淋了似的。
半个时辰后,定身符撕拉一声毁成了黑色粉末,张臻长长喘了口气,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抖着扶床站起来,冷汗还在一直流着。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乎猛的冲出去,冲进他母亲房里:“娘!”
“怎么了?乖儿?”张氏不明所以地穿衣起来,见张臻半边浴血的样子,都快变成血人了一般,差点就直接晕了过去,“我的观世音菩萨,我儿,你这是怎么了?”
“娘,你的钱呢?你的银钱还在吗?”张臻的眼底闪着疯狂的光,他知道是谁干的,就是那家人,就是那家,他永远走不进去的那家人干的,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张氏警惕地道:“你,你要钱干什么?”
“你别管,有多少钱,快拿出来!!”张臻狠狠地道。
“不行,这是给你留着娶媳妇的,乖儿,你给娘看看,你怎么了,啊?”张氏还意图想要劝说这个仿佛被什么迷了心窍的儿子。
张臻也懒得给张氏废话,一把推开她,从床底下拖出个黄色锦缎的小包袱。
张氏急了:“不行啊,我的天杀的,这是老娘一辈子的积蓄,是老娘的棺材本儿啊。”
张臻随便将张氏推倒在地上,他楞了下,挥动手里的包裹:“可恶,那姓林的两贱人想至我于死地,我要去请最高明的巫师,老子做了她们,哼!”
伴着张氏捶胸顿足的哭声,张臻冲出了家门,一时间,附近几家的院落慌张地立刻熄灭了灯火。
王玉秀隔着窗户看斜对面的张家:“夕儿,那家人不知道怎么了?那张氏躺在地上哭得好凄惨啊。”
“哭就哭呗,夫人啦,我说您就是菩萨心肠了,也不记得,之前那母大虫是如何欺负咱们的。”环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林向暖只淡淡扫了一眼道:“睡吧,娘,明天我们搬家。”
“诶,”王玉秀对此全无留恋,“以后夕儿到哪儿,哪儿就是娘的家。”
看着王玉秀高兴幸福的样子,林向暖欲言又止,其实,她以后的道路艰辛波折,实在不适合带着环儿和母亲。
不过,林向暖终究没在这天告诉他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林向暖相信,她们很快会明白这一点的。
夜阑人静,万籁无声,明明是最容易好眠的时候,莫少聪却睡不着。
高大的象牙雕刻的床榻,新进贡的冰丝锦绣被,枕头选用天鹅最柔软的绒毛,经过多次加工,并薰入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又由最心灵手巧的织女,不分昼夜地纺织出柔软的布料,细细将鹅绒塞入,再仔细封起来。
屋子里点着只有皇帝才可以享用的龙涎香,案几上放着由得道高僧亲自开过光的玉如意,那玉如意硕大如壮汉的臂膀,百年难得。
即便是这样,用尽了心思,莫少聪还是睡不着。
这个毛病从他十二岁时就一直伴随着他了,不记得是从哪天起,他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眼前黑气沉沉,难受作呕。
从那该死的那日开始,他就再也睡不着觉了,每一秒的睡眠对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虽然,先皇想了各种的办法,甚至请国内唯一的五级巫师——国师乔不语给他瞧过,不中用就是不中用。
从此以后,他每天最多只能睡上半个时辰,再不可能多了,能睡上半个时辰都算必须是他心情很好,天时地利人和都满足的情况下。
像现在这个样子,他连一点点睡意都找不到,心里烦闷狱卒到了极点,甚至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人人都说冷王爷虽然模样生得好,但是表情冷漠,性子暴躁,根本不好相与。但是,对于一个每天极度瞌睡,却总是睡不着的人,他的性子能好,那真是奇迹了。
从那以后,莫少聪对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诗词歌赋,什么皇位,他都不在乎了,只要自己能睡个好觉,这变得比什么都重要。
在精神极度瞌睡,但是身体却一直无法入睡的矛盾里,莫少聪终于忍不住恼怒地坐了起来。
还不如一口气杀出城去,回到自己的封地。
永远都不要回来的好,可恶,真是憋屈极了。
“王爷,还没睡吗?”崔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莫少聪语气不善地哼了一声,干脆披衣出来,见崔城正笔挺地立在外面站岗,其余的暗卫都躲得远远的,不过,他们肯定就在方圆百步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