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炎晋定定看了他半响,突然嘴角慢慢扯出个嘲讽的笑,随即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连衣襟都在微微颤抖,“你爹,我一直以为经过前面那场战役,他会懂得跳脱,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迂腐拘泥的所谓忠君爱国!”
冷冷一拂袖,他道,“愚不可及,朽不可雕!”
范云痕不言不怒,静静看着他,他从未想过,赫炎晋也会骂人,赫炎晋是意气风发,永远站在高度,周边聚集天下英豪舍身不惜为其卖命,他根本不需要为一个人动怒,主宰者,永远是不好则弃。 。
主宰者,永远都能完美控制自己情绪,他是真为赫炎晋此刻的怒气震惊着。
也看来,他这个莫名其妙就被诳来做了干弟弟的人,至今是受赫王重用的!
微觉得心头一热,目光也瞬变得坚定了许多,范云痕轻道,“我定会不辞辛劳尝试……”
范云痕的话才说到一半,便瞧着赫炎晋嘴角的笑意已恶劣地拉大中,瞧得他顿生冷汗,心底的危机感也越发浓烈起来,果然,他下一句便是“说服你爹,我能帮你,”他又看了他一眼,闭眼,“让你干姐姐同意你和瑾心在一起……”
范云痕懵了,马车外那俩人也懵了!
大战在即,王爷脑中还有空闲想这些事?
这算做‘交’易吗?还是,这又是计?
赫王大军行进九日,到达广平郡十五里外的望月亭。(
前三日,豫南王接到探子情报,为防赫王血洗,着手备战事宜。
赫炎晋说的攻其不备,似乎遭到豫南王完美还击,旗下大军均严整待命,对于豫南王‘抽’调兵力守住南城‘门’的决定,赫炎晋表现得十分淡定,只说了个“等”字,便让大军扎营。
这一等便是五日,广平郡没有消息,赫王军队也盘踞不动,影响双方酣战的因素,居然是老天。
连着二十多日,广平郡未落一滴雨,连只在十五里外扎营的赫王军队也已有五日取水困难。
狄秋几人上议,这打还是不打,光这样对峙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万一大军粮草缺乏,便一定是士气涣散,狼狈回师的结果。
赫炎晋思忖后,任觉不是时机。广平郡这边荒之地,平日里雨水都少,大军从江南出发,哪有缺水作战的经验?
这几日干旱,白日烈阳高照,夜晚冷风呼啸,军队里不少士兵已体力虚脱,这时为粮草出兵,就算打下广平,也会遇到暴民造反,不利于后续之事。
众人听得他分析,心里虽怨念,可到底明白急不来,这下不下雨看老天,哪是他们对天骂几声就能成事的?
赫炎晋招来暗卫,一旁细心叮嘱了几句,暗卫神情沉肃地离开了大营。
狄秋见此蹊跷,忍不住问道,“爷派的暗卫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来时,人要配合!”赫炎晋淡淡一笑,转过身,沉默伫立。
室内静如死水,只闻呼吸之声此起彼伏。
“云痕,你爹可有回信?”
范云痕一怔,盯着他长身‘玉’立的背影,紧紧咬着下‘唇’。
良久,赫炎晋曼然一叹,无限疲惫的挥手,“都退下吧,回各营注意
火烛,万不要轻心应付!”
“是!”
赫王打到广平郡来,豫南王已下令全城戒备,这一连五日备战,倒让豫南王有了抵御赫炎晋的办法,便是紧关城‘门’,严守不攻。
豫南王满以为这样拖延可消耗掉赫王大半兵力,他一面派人秘密与朝廷援兵联系,一面紧张留意赫王动静。
虽说拒绝与外往来是良策,然而广平郡除却士兵还有大量百姓,这样劳师动众的与世隔绝,反倒让百姓心里难安。
加之广平郡几乎快一个月的干旱,囤粮有限,百姓这眼巴巴看着自己锅里碗里的日渐匮乏,想着外面还有被豫南王宣扬得恶贯满盈的朝廷叛军在守株待兔这心里,更是焦躁,更是惊‘乱’听说前几日有百姓外逃,正中赫王埋伏,这些百姓也被叛军啃得只剩白骨听说豫南王贪生怕死,不顾百姓生计,围城之难不解,仍日夜笙歌,美酒佳肴无数听说赫王军队昨日偷袭粮仓,一把火,将官粮烧的一粒不剩,是要广平郡的百姓饿死街头,任瘟疫横行,采用这一劳永逸而惨无人道的攻击方式听说豫南王手下全是太子军,听命于太子,豫南王只是空壳,却利用不知情的士兵为他挡驾听说豫南王已外逃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流言如‘阴’风一般在广平郡内各个街角巷尾流窜不去,孰真孰假,弱小的百姓,实在难以分辨流言在炙阳下暴晒,又是五日,唯独那日,天公忽然变脸,一早便‘阴’‘阴’沉沉,不多时飘起细雨,在贴地的锋利飘摇动‘荡’,整个广平郡,都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雨雾之中。
上了年纪的老人,倚着‘门’扉仰望天空,半响叹一声,“国之将灭,上应天象,不祥,不祥啊……”
听得周边正躲雨的‘妇’‘女’心底生冷,但也禁不住问出疑‘惑’,“什么不祥?这不是下雨了,河水有了,小菜都能好生,咱们小老百姓也不愁被赫王的军队困死在城里!”
“嘘……这话不可‘乱’说,听说城里早有‘奸’细‘混’入,这话若是传到赫王耳中,恐怕你家大壮就要遭殃了……”一旁正赶收衣物的大娘竖着手指,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那‘妇’‘女’泪水顿涌,嗫嚅着‘唇’,抬起围裙往鼻上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