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御书房内一片静谧,偶尔沙沙的响声,是百里玉衍翻动奏折的声音。年逾半百的老太监总管抱着拂尘站在他旁边,时不时侧眸窥视着他的表情。
这位年轻的皇上脾气有点儿怪,一年来,从未曾见他笑过。他多次见他抱着一只狐狸发呆,而且他对那只狐狸的宠爱,多过于任何一个人。
又了他一眼,他一直不碰桌案中间那道奏折,老太监有些着急了,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又拿起一道奏折,还是没碰中间的。
“皇上,”老太监忍不住站到了御案面前,俯身道:“众位大臣联名递上来的折子已有几日了,您该看看了。”
百里玉衍闻言,清冷的眸落在中间那张折子上。
折子是礼部递上来的,无非是对现在礼法礼数方面的一些修改建议,都是些虚章,他务实,便也没当回事,一直没翻开来看。
正欲伸手拿折子,外面太监来报,“启禀皇上,夏侯将军与礼部尚书汶大人求见。”
夏侯濬(jun)与汶玉,这两个人倒是难得走在一起。深似寒潭的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寡薄的唇轻扯,吐出一个字,“宣。”
“奴才遵命。”
小太监退下去,片刻后,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人威风凛凛,虽已过壮年,雄风依旧不减。他迈着大步走在前面,不算清瘦却显文弱的汶玉一路马不停蹄才能赶得上。两上走到御前站定,规规矩矩的下跪施礼,“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百里玉衍清冷的眸子一扫,示意他们免礼。
两个一先一后站了起来。
“两位爱卿此时前来,可有何事?”刚拿起的折子,又被他放了下来。
汶玉看到他随手放下的折子,嘴巴张了张,似是在斟酌用词。犹豫后,他拱手道:“陛下,请恕臣斗胆,陛下登基已一年有余,后位却一直空缺,是时候选立皇后了。”说罢,他一撩衣襟跪在了御前,“皇帝在位,后宫未定,与礼不合啊!”
百里玉衍闻言,眸中闪过一道黯芒。
他的皇后,他的皇后啊……
见百里玉衍不语,汶玉一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咬了咬牙,从袖中掏出一道奏折,双手举过头顶,“臣已将西凉氏族中的适龄女子一一登记在册,还望陛下过目。”
太监江玄走上前,接过折子,恭恭敬敬的呈给百里玉衍。
百里玉衍手顿了顿,最终在心中叹口气,接了过来。
翻开一看,里面皆是西凉出身氏族的女子的介绍。年龄、身高、家世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一侧还附着临摹画像,可见这位汶大人为了他立后一事,也是煞费苦心。
“陛下。”怕他看不到心里去,汶大人又出声提醒:“护国公家的千金旖珊郡主,已到了适婚之年。”
护国公,便是夏侯濬。
他登基之时,所有当初扶持他的人,他都赐了封号。
“陛下,”夏侯濬闻言也跟着跪了下来,“十五年前,德馨皇后曾与臣妻立下约定,将小女许与当时的七皇子,也就是陛下您,此事虽未明发圣旨,却也是经过先帝应允的。事情虽过多年,此约未废,臣亦谨遵先皇圣命,将小女养在闺中,还望陛下给臣女一个名分,也不枉她固守多年的情义。”
“呵……”百里玉衍心中嗤笑,合着这两人今日一唱一和,是来逼婚的!
“折子放下,朕会仔细地看。你们的提议,朕自然也会好好的考虑,若无事情禀报,两位便先请回吧。”如此明显的逐客令,两位在朝中多年的大臣怎会听不出来,叹息道:“臣等告退。”
从御书房出来,夏侯濬一脸垂头丧气。
“汶大人,你说皇上这都登基一年多了,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也没听说他宠幸过哪个侍婢,就连平日沐浴都是那些阉人在伺候……”他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倏的,一个可怕的念头闯进脑海,“你说他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咳,咳……”汶玉被他吓得一口唾液呛到,咳了个大红脸。四下环顾无人,才靠近他耳朵低语:“护国公大人,这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啊。”拉着他的衣袖,快走了几步离开了御书房门口。
两人败兴离去,却不知几句话,被百里玉衍如数收入耳中。
“龙阳之好,呵……”手一翻,折子重重拍桌案上,“啪”的一声响吓坏了太监江玄,他哆嗦着身子跪了下来,“皇上息怒,方才两位大人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还请皇上明察啊!”
百里玉衍头都没抬,冰冷的语气说道:“传月恒前来见朕!”
“遵旨。”江玄提心吊胆的退下了。
不多时,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身穿戎服,腰戴佩剑的月恒。
“启禀皇上,月大人到了。”行完礼,他便退到了百里玉衍身旁。月恒上前,单膝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他现在是皇宫五万禁军的统领,武官的礼数,与朝中其他官员稍显不同。
“可有逸王的消息么?”百里玉衍开口问道。
说来也怪,他登基后,向来办事沉稳做事章法有度的逸王忽然递上来一道折子,说什么近年操持政务日夜辛劳,如今他还朝即位,他也是时候歇息歇息了。然后一声不吭的出门,游历大好河山去了。百里玉衍找了他整整一年,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属下无能,请皇上降罪!”月恒闻言低头,面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