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丞相阮一鸣及时开口,说道,“倪将军擅自开关虽然死罪,但他与大军失散之后,身受重伤,还力战不屈,理当嘉奖!”
皇帝沉吟未语,但见五皇子淳于昌也出列跪倒,朗声道,“父皇,倪将军虽功不抵过,却孤身拼杀,不为敌军所擒,也当嘉奖,请父皇暂饶倪将军一死,以观后效!”
皇帝浓眉一挑,转头望向端王淳于顺,说道,“端王以为呢?”
淳于顺倒身跪下,说道,“父皇,倪厚失粮草在先,擅自开关在后,实在万死难辞其咎!只是念其均是无意之失,又有多年功绩,请父皇斟情从轻处置!”
当朝呼声最高的两位皇子同时求情,一时间,殿上呼啦啦跪下一大片,驹替倪厚求情。
皇帝本来有些迟疑的眸光变的幽冷,淡淡道,“倪将军人缘极好,竟有如此多人求情!”
这一句话,令殿上众人齐齐吃了一惊。当今皇帝睿智英明,却一向最忌大臣勾朋结党,如今满朝文武一齐给倪厚求情,怕是犯了皇帝的大忌。
倪厚伏跪于地,也是暗暗心惊。这许多人同时求情,怕是要弄巧成拙!忙向上磕头,说道,“臣罪当死,不敢求皇上饶恕,只是臣一人之失,恳求皇上饶过臣的家人,臣当结草衔环,来生以报。”
皇帝目光向他一扫,投在公孙宁身上,问道,“节度使以为呢?”
公孙宁略一沉吟,向上禀道,“皇上,国之律法不可废,倪将军有罪,必该按律处置。只是麻天昌降敌在前,倪将军拒敌在后,若是同一处置,怕使军中将士们人心动荡。况,自来国之边境散兵游勇侵扰百姓,令百姓无法安心重建家园。一百二十七人虽说不多,但倪将军重伤之身,能拼杀至此,也足见风骨,臣抖胆,求皇上饶倪将军一命!”
一番话,先将倪厚与麻天昌对比,再谈及边关百姓,满殿的朝臣均是微微点头。麻天昌身为国舅,却屈身降敌,如今是皇帝心中第一怒,而大战之后,边关百姓更是皇帝心之所系,公孙宁这一番话,竟是句句切中要害。
阮云欢悄悄抬眸,但见不知何时,众嫔妃已经退出殿去,而满殿文武、诰命跪的跪,立的立,唯有太子,仍然端然稳坐,一杯接一杯饮酒,直到听到麻天昌的名字,嘴角才浅浅带出一丝笑意,抬眸向公孙宁一扫,又垂下眼睫。
皇帝略一沉吟,点头道,“节度使言之有理,倪厚虽然有罪,但力战不屈,也该嘉奖,便饶你一死!”
倪厚大喜,忙连连磕头,颤声道,“臣谢皇上隆恩!”
“只是……”皇帝将话锋一转,冷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日起,罢去倪厚所有官职,削职为民,流放赣岭!”
死罪改为流刑,虽然这刑罚不轻,但倪厚得回一条性命,已觉大喜过望,连声谢恩。
皇帝目光向下一扫,摆手道,“都起来罢!”
“谢皇上!”众臣齐应,纷纷起身,仍退回自己案后,却不敢坐。
殿外,传来悠长钟声,夜,已到子时。众人不禁齐齐向殿外回望,这个年,就这样过了!
皇帝默默静坐,直到钟声响过,才缓缓道,“太子、倪厚带回天牢,三日后,倪厚押赴赣岭,太子……待申屠杰、白泰等人成擒,再行发落!” = .$][b$i]
“是!”殿上众臣齐齐应命,便有人来,将倪厚押下,两名侍卫向太子微微躬身,说道,“殿下请!”
太子泰然不动,慢慢将杯中酒饮尽,才缓缓站起,向皇帝跪倒辞过一礼,默默起身,随侍卫而去。
大殿一片寂静,耳闻铁镣“当啷”,拖拽过殿上青石砖,行出殿去。大开的殿门外,雪花依旧漫舞,那漆黑的夜空,却突然窜起一串烟花,在空中散开,照亮半边天际。
太子瘦削的身影立在殿门之外,衬着夜空凄迷的烟花,更显的单薄。
皇帝骤然阖眸,深吸一口气,挥手道,“都散了罢,明日,不必早朝!”说罢,站起身来。
太监忙喝,“跪……”
群臣、诰命齐齐跪下,高声道,“恭送皇上!”呼声未落,殿上皇帝已绕过屏风,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