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天亮的漫长夜晚,星星与月亮始终没有升起来,就像是不忍观看这一晚的惨烈战况一般,于是火把与火石,代替了他们,热情又残忍地收割着人命。
急于抢功却并不想冲锋陷阵的祈国水兵大将又躲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躲着的时候,倒是喊了一句有用的话,他喊着:“退出去,别让他们把我们包了,赶紧退出去!”
刚才方景城送了他一场满天流火,他借着火光看清楚了地形图,看得明明白白,前方这福贵镇就是一个三面包住的海湾,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口,无能而怕死的王将军为了活命,声嘶力竭地喊着所有人从来时的路退出去。
打仗行军最忌乱军心,而现在祈国的水兵已经是没有军心可言了。
因为混乱而挤在了一起的大船开始了毫无章法地退走,你挤我我挤你的,撞得东倒西歪往外想冲出去,只可惜天总是不那么遂人愿,那唯一的一个出口处早就有人在候着了。
方景城的海上八万水兵,怎么可能是逃兵?像郭芒那里的悍将,怎么可能会逃?他们不过是离了海岛,免得给岛上的人带去无妄之灾,他们不过是作了饵,引着王将军这样的人上当而已。
真是叫他们来哪里,他们就来哪里,指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啊,这样一个明显的圈套他们就为了享受追杀别人的快感而选抬无视了危险。
郭芒站在船头上,大笑着望着来人,他们倒是没有流火飞石,但是他们有精准的弓箭,如果有人想跟他们近身肉搏,郭芒十分乐意将这些人撕成碎片!
“你们这些阴险小人!”王将军气得大骂,骂完又缩回去,生怕郭芒的利箭会射到他身上。
郭芒则是哈哈大笑:“你这种人就是少将军说的,草包!”他一边大笑着一边搭弓对准了王将军藏身的地方:“草包受死!”
王将军今日受惊不小,方景城一箭落在他鞋边,郭芒一箭擦着他耳朵划过去,他耳朵都被箭风划破一道印子,他吓得只差在船上乱爬,半点作为大将的风度与气势也没有,这样的人,如何能领兵打仗?
这只水兵乃是萧凤来所有,萧凤来或许什么都厉害,但是却不太会用人,当年用过韩峰那种小人,还让他坐上了工部尚书大司空的位置,现在又将这么重要的水军交给一个贪生怕死的王八将军。
不过话说回来,她若是会用人,整个祈国早就是她的了,也就没有温琅什么事儿了。
而这位水兵将军,像这样的人就算是做个侍卫长都是抬举了他,如何有资格带领一只军队?
大船一共足足百余艘,这是萧凤来第一次出兵准备攻打丰国的时候,被方景城以质子身份堵回去的那百余大船,共计水兵二十万。
温琅他们想趁白氏遗帛之乱强攻丰国,走商洛无疑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过路桥上如何过得去数万大军,横渡天堑之渊这个问题他们依然未能有解决之法,走海上,是最恰当的方式,也是方景城早就料到的方式。
他们甚至想到了海岛,先去那里落一次,看看方景城的水兵是否就藏在那里,但令他们失望的是,那里并无丰国水兵的身影,想将他们一举歼灭以报海陵之仇的美好愿望未能实现,他们很是失望。
却在前行时,发现了这些没种孬货的身影,原来他们逃了,如何能不追不杀不报仇?追上去杀上去报仇去,王将军很是得意开怀,曾经被丰国的水兵打得那么惨,如今风水轮流转,总是轮到自己来追着他们打了!
这一追没追好,追到了福贵镇的海湾,人追丢了不说,还迎来了满天流火,铺天盖地,火烧战船!
就像煮饺子一般,温琅的水兵大军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地跳进海里,他们退不出去这个海湾,甚至被越逼越深入海湾,越靠近里面,越是密集如雨如网的火石,不少战船已经起了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一个等不到日出的夜晚,祈国水兵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不少人被大火烤出了热汗,稍不留神,带着火焰的飞石便重重地打在他们身上,那些石子里带着的力量足以将他们的身体砸出一个坑来,再留下鱼油,留下火星,留得他们被点成火人。
船上的人无处可去,留在船中是要被活生生烧死的,在热浪火焰的舔舐下,当他们衣服烧起火苗又无法扑灭的时候,跳入海中是眼下唯一的选择……虽然这个选择也极其的不明智。
冰冷的海水在这个似要存在到永远的冬天里锥骨刺冷,满海皆是向着福贵镇游过来的祈国水兵,二十万人啊,就算烧死了有不少,被利箭射死不少,依然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密密麻麻如同过江之鲫,在海水里扑腾着挣扎,想要活命。
“备箭。”方景城见此情影,用没有感情一般的声音吩咐一声。
杜畏手中的军旗一挥,早已安排在各处弓箭手对准了海面,五万大军,跟萧凤来的二十万水兵硬战或许不可能,因为这五万兵是新兵,没有任何经验,说不定还会有临阵脱逃的人,但是,像这般扔扔火石,放放利箭,困杀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放。”方景城再一声,杜畏的军旗再一挥。
五万余人,箭矢如流星,如流星雨,划破着夜间的风,还划破了海水中挣扎尖叫的声音。
利箭根本无需瞄准,只需不停不休地朝着下方疯狂射箭就行了,满海湾都是人,随便一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