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虽是丫环,可因着是在老祖宗房里的,又是贴身的大丫环,衣服用料倒是比思婉还高了一层,只是样式是奴才穿的,再好的料子,穿着也是个下人。
思婉虽说不受**,是庶出,可倒底还是大老爷的骨血,穿着身奴才服,实在不象,让人见了,哪象是来拜见祖母的?倒像是调换差事的小丫头。
紫琴在一旁见了就觉得鼻酸,好在自家秀素来不在意这些个,二秀这般行止,怕也是故意三秀在老太太跟前出丑吧。
一想到这里,紫琴就上前去帮思婉理了理衣摆道:“秀您先进去,奴婢这会子就去给您拿身干净衣服来,也免得把侍书姐姐的衣服穿走了,又要来回换。”
侍书的衣服长了,思婉穿着也着实不太舒服,便点头示意紫琴快去快回。
侍书带着思婉进了老太太的里屋,思婉就看见前面炕上坐着一位体态微胖的老太太,容长脸,眉目慈祥,神态宁静中带着丝疏离。
小心地望了一眼,思婉不敢多看,低眉顺眼地上前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懒懒地看着她。
“多大了?”
“回老祖宗,十五了。”
思婉恭谨地答道,心里却在腹诽,哪有亲生奶奶不知道孙女年龄的,庶女还真不是人当的。
“及笄了,是该说门亲事了。”老祖宗听了便点了点头,随意地说道。
思婉心里却一楞,一丝慌张在心里滑过,面上却仍恭谨得很,也不敢说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十五岁啊,放在前世只上初三的年纪,就嫁人,不是残害未成年少女么?
“嗯,样子也不错,听说会识字?”老祖宗又问道。
“识得一点,也没多少,现在读到了《女书》。”思婉恭敬地答道。
“嗯,你五姨娘是我跟前出去的,想必是她教的你识字吧,只是,她再本事,学识还是有些不够,一会子回去,你就在我屋里带几本女训女戒走,每日记得在屋里多多背读,以后出了门子,也知些礼,懂些规矩,莫要辱了顾家的书香名声。”
思婉听了忙跪下致谢,老太太摆摆手道:“你姨娘是个好强的,明明是个能干精致的人儿,可惜,却不招老大待见,这些年,苦了她,也苦了你。”
思婉没敢接话,她知道自己的生母原先是老祖宗屋里的大丫环,很得老祖宗的喜欢。
只是后来被指给顾家老大顾逸清,却一直不得顾逸清的**,生下思婉后,顾逸清硬是将她打发到松荷院里去了。
有时思婉也会顺着这个时代的思路想,若是自己是个男儿身,或许母亲应该不会受如此冷落吧。
“一会子叫你五姨娘送你的庚贴进来吧。”
老祖宗说完这句话后,就神情厌厌的,手都懒得挥就倒到炕上的大迎枕上寐着了。
从头至尾也没对思婉脸上的红肿印说半句话,像根本没有看见一般。
思婉也不在乎,应了声“是”后,恭谨地正要退出去,老太太就见她身上抖落两朵夹竹桃,讶然道:“你摘它作什么,有毒的。”
思婉就垂首回道:“回老祖宗的话,夹竹桃确实有毒,可是配桂枝,能活血祛瘀,通经止痛。
“若是配麻黄,又有平喘止咳,利水消肿的功效,倒是一味好药呢,孙女儿屋里正差这个,就大胆摘了几枝。”
老太太难得睁大了双眼,锐利地扫了思婉一眼道:“你竟然懂药理?”
思婉道:“闲暇时喜欢看点杂书,有个头痛脑热的也不用找医生,自个吃点药就能好。”
老太太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点头道:“倒是个好学的,你先在穿堂等着,一会子你五姨娘来,你也见见。”
思婉从穿越过来,就没见过五姨娘,老太太这是让她母女两聚聚的意思。
思婉一走,老祖宗目中厉光闪过,对刘妈妈道:“下手太重了些,罚她抄女训一百遍,禁足半月。”
思婉出来时,就见紫琴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忙迎了上去,借着换衣服,思婉在侍书屋里多停留了一会子。
不多时,就见侍书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进来,妇人身着简单的月白色细葛布裙,梳着简单的发式,头上只插了一根木簪子,穿是象个村妇,却干净利落。
加上她清秀的长相,窈窕的身段,既便布衣荆钗,仍难掩风韵。
思婉没见过她,但却感觉无比熟悉,还有一丝莫明的亲近感,那妇人见了她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眼眶就红了,向她伸出手,却又生生顿住,颤声道:“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