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首席师爷(三)所谓久旱甘霖逢大雨,久旷怨女遇**,说的就是周鲤和马自在这种关系,这话虽说半粗俗了一些,但却是丝毫都不过分,俩人自打见了面之后,就觉得彼此分外投缘,恨不能早结识个一二十年,或者叫做早早狼狈为奸一二十年。
马自在这种人,在此时的人圈子中,用另类已经不能完全形容了,应该用人憎狗嫌来表述,他的所作所为,基本上都和此时的主流人格格不入。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或者说是主流人,严格来讲和前明末年的没有任何区别,依然是那么喜好夸夸其谈,喜欢议论朝政,而且口吻也都差不太多,当年的东林党和复社虽说早已覆灭多时,但那股子风气却是流传下来了。各路书生凑成几股,党同伐异好不快哉,即便是在乡在野的也不会闲着,他们会定期举办一些人特定的活动,比如开个什么诗会之类,或者是辩一下经义,当然活动的最终主题是喝酒,若是能有几个红姑娘过来唱曲便更妙了。
因为大顺开国还没几年,而且是负担着北抗满清的重任,因此在民间的声誉还算不错,这些书生们一时之间倒也没死乞白赖的整日骂朝廷,不过本朝环境一向开通,或多或少也会有议论之声。
只是这种议论之声,或者发声之人,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要进入朝廷为官,所谓的议论不过是为自己积累名声而已,但哪怕只是个阶段性的动作,终归也是要做的,对于那些从来不做这些的人,或者说是同类,他们是要进行打击的。
当年的马自在就是个不做这些的书生,而且他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做官的意图,并且用实际行动将这种意图彰显的淋漓尽致,当书生们还都在矫情造作的忧国忧民时,马自在已经在向着自己所认识的各级长官们进行考核,或是委身投靠了。
这种行为自然很为书生们所厌恶,咱爷们儿还都在一门心思打名声的时候,你居然就和官长们勾勾搭搭了,你居然就陪着他们游西湖了,你居然已经成为他们的幕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无数的书生前赴后继,开始为了对付马自在而奔走,各路小道消息开始在市井坊间流传开来,连他三岁时候踩死几只蚂蚁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成为此人道德败坏的一个攻击要点,基本上构成了无差别杀伤。当年的马自在年轻好胜,虽说也是天资过人,终归是少了几分稳重和才智,在无数同行们的连环攻击中,他也曾经做出过回击,也曾经取得过胜利,但终归无法做到屹立不倒。
好在当时跟着的大人比较信重他,也很怕他这一身本事就此被废掉,很委婉的劝他暂时离去,蛰伏乡里,在田间地头多找找人与自然之间的互通感觉,等待时机成熟,自身艺业大幅度增强,再遇到一个明主的时候,才好重新出山。
马自在也是聪明人,知道那位大人是为自己好,况且当时的情形也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再不急流勇退,怕是就要灰飞烟灭了,即便能够侥幸保住性命,名声也会被毁于一旦,将来再难东山再起,也便很果决的壮士断腕,放弃了那个在当时来讲很有可能成为从九官员的贴身师爷角色,带着两大车书回了家中,关起门来当了陶渊明。
当然,陶渊明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得有足够的钱才行,否则迟早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将自己圈死在那个桃花源中。
好在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族,而且还要算是外乡人,但家中还是有些资财的,不但马自在本人有钱,族中迁到此地的族人也都愿意资助他,加上过了几年,马敬成为了本县司库,自然就更加不用为银钱发愁。
没有了经济上的困扰,马自在便将全部精力全都放在如何揣摩人心,如何处理地方政务,以及为官之道上面,他本来就聪明,又是被人挤兑出来,此刻满腹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书本上,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时间久了之后,在本地的名声也逐渐响亮起来,那些书生再想压制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有些做了官的甚至要来找他问些计策。
随着年纪渐大,马自在和当年那些书生们的仇怨也逐渐淡了,甚至想要做官的心思都不太重了,否则他大可以去考杂科,从本县县通做起,没必要每日在乡间给孩子们教书。
不过有一点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就是想要做一个成功的师爷,找一个和自己气性相投的明主,哪怕不能以此为跳板做官都无所谓,他只想完成自己当年未完的夙愿。只是这气性相投的明主又谈何容易,如今做官的要么是当年沙场上下来的军汉,他觉得太过粗野,要么就是那些纯粹的读书人出身,他又觉得太过无趣,所以一直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而现在这个人选似乎终于出现了,周鲤是以军功得官,大顺朝的军功系统非常严格,能够升任县令的肯定都是立下大功的人才,而这么一个厮杀汉子,机变权谋竟然还算不错,能将自己那傻侄子骗进去,似乎还在不知不觉中掌握了本县其他力量,可见这县令有脑子右手腕,同时还很沉得住气,算是个非常值得投资的对象。
两人在家中的这一番攀谈,成了最关键的部分,周鲤用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的阐述自己对于治理县城的种种理念和理论,让马自在这个精研此道的老师爷也是赞不绝口,心中立刻便起了投效之意。
马自在也不算是临时起意,自打这个县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