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有内侍看到他的到来后,撒奔子往里跑去报信,可前面警戒的内侍,却绝不敢拦住他的脚步,还得谦卑的陪笑磕头。
贾环自不会在意这些,他一边往里踱步,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
只是忽地,他的脚步一顿,眼神一凝,脸上的惬意微笑敛去……
数十步开外,一栋朱楼上,二楼南向的栏窗不知何时打开。
一道消瘦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与这边的贾环,遥遥相视。
“三爷来啦!”
一身着宫妆的婢女从正殿内跑出,跑的飞快,到了贾环跟前后,满面惊喜的喘息唤道。
贾环这才从后方收回眼神,心里有些沉重。
不过看着眼前的丫头,又收敛了心情,笑道:“抱琴,大姐休息了吗?”
抱琴,是当初贾元春进宫时,便从贾家跟着进去的。
一直以来都勤勤恳恳的服侍着贾元春,就连宫里青隼回报的消息中,对这个丫头都不吝美言。
忠诚,在任何时代,都是美好的品德。
听到贾环的问话,抱琴眼睛笑的眯了起来,连连摇头道:“还没呢,娘娘正在照看小皇子,听说三爷来啦,便连忙让奴婢出来接您!若不是娘娘还见不得风,一定亲自出门来接三爷哩!”
贾环呵呵一笑,道:“自家人,客套什么?”
说罢,又朝后面朱楼上看了眼,见没了人影,便道:“进去吧,你穿的也单薄,别染了风寒。”
“嗯!”
抱琴抿嘴一笑后,看着贾环应了声。
……
大观楼。
“大姐。”
贾环并不同贾政、贾琏他们那般,看到贾元春还要行大礼参拜,口称“贵妃娘娘”。
他只是用家常语,笑着问候了声。
然而贾元春看起来却颇为激动,她身着一件金黄色的凤裳,头戴金钗,面色动容的看着贾环,眼神激荡。
“三弟……”
只颤声一唤,杏眼中就流下两行清泪。
她刚生产完没几天,脸色还很苍白。
又许是心思忧虑过甚,夜里睡不好的缘故,所以眼圈有些重。
无助,担忧。
一旁处,抱琴也早红了眼圈,巴巴的看着贾环。
唯恐贾环说些无情的话后,转身离开。
那样的话,她都不知道贵妃和她,会该何等的绝望!
好在……
“大姐,你见自家人这般激动做什么?
你还是贵妃,开了那么多眼界,再这样,岂不让人笑话……
婴儿床好用吗?”
贾环语气很轻松,也很随意,是真的用和家人的语气在闲聊。
埋怨了句后,目光触及到一架小木摇床,笑问道。
贾元春看到贾环是这个态度,真真是喜出望外,一边落泪一边笑,然后又抹泪,道:“好用,好巧的心思!”
贾环呵呵一笑,见贾元春眼中的泪水还是止不住,颇有些汹涌之势,抽了抽嘴角,道:“差不多行了啊,大姐,这不是宫里,没个穿龙袍的来哄你!”
此言一出,贾元春面色却登时一黯,一旁的抱琴更是又气又急,怒视贾环。
贾环“咦”了声,道:“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贾元春悲戚道:“三弟,我如今这般……纵然在宫里,陛下他……也不会再见我的。”
贾环奇道:“大姐莫非没得到信儿?”
听贾环语气奇怪,贾元春心知有名堂,问道:“什么信儿?”
贾环道:“苏培盛前儿专门来府里,转达宫里那位的话,是给你解释一下,因为小皇子出生有些异样,所以碍于宫里的规矩,那位暂时不好去凤藻宫见大姐。苏培盛说,陛下让大姐别多心乱想。
你不知道?”
贾元春闻言,眼中陡然多了抹惊喜的光彩,连连摇头道:“我……我不知啊!之前我打发宫人去大明宫见陛下,却不得靠近,我……我以为……”
说着,又落下泪来。
不过她觉得终于想明白了。
皇子生而不语,是个哑人,这别说在天家,就是在寻常百姓家,也会被视为不祥。
天子不入险地,凤藻宫如今就是一“险地”。
碍于宫里的规矩,隆正帝就算有心前往,也会被劝住。
但并不是说,他不愿再见贾元春。
兴许过了这阵,一切就好了。
明白这点后,贾元春的心里终于不再那样冰冷似寒铁。
她先前之所以那样绝望无助,除了孩子是个哑人外,就是遭到了隆正帝的抛弃。
前者恐怖,后者更恐怖。
因为没了皇帝的宠爱,只靠她一个失宠的妃子,贾元春甚至怀疑她都无法单独抚养皇子长大成.人。
宫里夭折的皇子还少了?
不说别的,隆正帝的长子和次子,不就是在没长大前就夭亡了?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哑人……
但如今又不同了,只要圣眷还在,她就有力量。
有力量保护她的儿子,长大成.人。
为母则强这四个字,在没成为母亲前,绝不会明白它们的真正含义。
贾环又笑道:“宫里那位虽然待我刻薄了些,但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极宽容的。比如那赢昼,荒唐可笑,不学无术,还不照样在议封王了?就他熊样儿,还封亲王?”
“噗!”
贾元春生生被贾环这番惊天之语给逗的破涕为笑,抱琴在旁边也是先惊骇的张大口,然后跟着笑了起来。
这世上,敢这么明目张胆说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