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夏莫然和芝晴咬耳朵的话,冯嫣不哭了,也没了上马车前的骄纵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鞋尖,双手紧紧地拽着一只鸦青色绣。
夏莫然猜想那荷包是老夫人给她的,里面装着买胭脂水粉的钱。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这忻娘说到底也只是骄纵了些,不会审时度势,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本身也可怜得紧,于是一收敌视的心态,主动搭话道:“表妹头上的簪子是什么做的,我瞧着怪好看的。”
说到女人最喜欢的饰物衣裙,冯嫣侃侃而谈:“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是用东海的蛟珠做的花蕾,红宝石花瓣,青金石做的叶,这支簪可值五六百两银子呢。”
语气又高傲又炫耀,活像别人都百儿八十没见过好东西。
芝晴和芝玉嘴角不住地抽抽,暗道表秀真有够白目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冯嫣讲得兴致高昂,从簪子说到衣服,好似自己是个多么受喜爱的千金大秀,但她那簪子啊衣服啊,品相虽好,却很陈旧,估计是翻箱底的好货了,而她受喜爱也是多年前的老黄历了。
见大家默不作声,她尴尬地住了嘴,两手不停地绞着荷包,透露出外强中干的心性来。
夏莫然尽量使自己笑容平缓些,不要像会吃人的虎姑婆,又主动跟她讲了许多话,忻娘也对她慢慢打开了心房。
讲着讲着,不知怎的讲到了江阳侯夫人此行的目的。
“你说什么?姨母想把你嫁给七王爷?”夏莫然尖叫。
芝晴差点惊掉了下巴,江阳侯府的情况是七王爷让冥衣卫查了告诉她的,目的是为了让秀能知己知彼,在夏府不至于太被动,那七王爷知不知道江阳侯夫人此行的目的到底为何?知道了还能这么淡定么?
虽然奇怪四表姐干吗那么激动,但讲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冯嫣还是有些小羞涩,红着脸垂了眸,小小声地“嗯”道:“母亲说凭我的家世王爷肯定瞧不上,但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七王府如今还没有正主,我只要生下长子,中馈肯定让我管。”
既然知道瞧不上还凑上去!夏莫然很想把这大言不惭的货给拍下车去。她瞧上的男人,自己一口肉还没有吃到,这货还想跟他生儿子,生你妹啊!
还想管中馈,严重怀疑江阳侯母女是奔着七王府富可敌国的库房去的。
几个深呼吸,夏莫然强自压下心底的怒火,屁股把芝玉一顶,拉起冯嫣坐到自己身边,闻言软玉地说道:“身份地位重要,金银珠宝重要,可女人的终身幸福同样重要。”
冯嫣眼睛眨巴眨巴,不解其意。
夏莫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她:“丞相府孙秀比你如何?”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禹陵第一美人,冯嫣自愧不如地垂下脑袋。
“你可知道一个月前孙秀中毒的事?必须七王爷给她驱毒才能保住性命?”夏莫然又问道,见冯嫣抬起头,她神秘一笑,“那你铁定不知道丞相有意把孙秀嫁给七王爷吧?最后却没成,这是为何?七王爷难道真不喜欢美人?”
冯嫣顺着她的思路问:“到底是为何?”
正中靶心了,夏莫然直了直身子,拉了拉微皱的衣领,平静从容地说道:“那是因为七王爷心有余而力不怠,无福消受美人恩。”
“什么?”冯嫣大惊,难道是说七王爷不举?
后半句话她当然不敢讲出来,一旁的芝玉和芝晴差点眼睛脱窗。秀你的节操呢?你这样子诋毁七王爷真的好吗?
夏莫然暗中瞟了两婢女一眼,满含警告,接着又柔声对冯嫣说:“所以你嫁进去了也生不出儿子,难道为了一个侧妃的名分要牺牲一辈子幸福?”
冯嫣犹豫了,懦懦道:“可是母亲让我嫁的……”他们在冯家日子真的不好过,祖母还有意要把她送给老姐妹的瘸腿儿子做填房。
夏莫然一拍她脑门,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拜托,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侧妃谈不上嫁吧。”
冯嫣不说话了,手被人拉着绞不了,改为咬自己的唇。
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也不想做妾。
夏莫然拍了拍她的手,继续循循善诱道:“如果有个男人有钱有权,又有男子气,你的身份也能配得上他做正妻,你还想……嗯……嫁给七王爷做个受乒的侧妃吗?”态度和善的像只引诱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芝晴和芝玉两眼望天,表示自己秀的节操已碎了一地,不知道哪个有权有钱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给她惦记上了。
全陵城符合以上三个条件的三好男人表示齐齐地打了个喷嚏。
偏偏小白兔一心一意往陷阱里跳了。
“是谁?”冯嫣问道,两颊微红,目光灼热。
“六皇子宇文铎啊。”
“阿嚏!”龙榻前正端着药碗的六皇子连打了两个喷嚏。
“铎儿受了风寒吧?快回去休息。”老皇帝挥着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宇文铎看着纹丝不动的**幔,目露困惑,但风寒容易传染,他起身把药碗交给了宇文奎的贴身太监,温文尔雅地说道:“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先去找洪太医诊诊脉。”
“六皇子能看上我吗?”冯嫣问道,心思一急,把自己的唇磋磨得更凶了。
有兴趣就好。夏莫然心头一松,掏出帕子为她擦净脸上的泪痕,和善地问她:“姨母肯定跟你说我与七王爷关系好,让你跟我多走动走动,方便接触七王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