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时,夏莫然想到六皇子回城那日饿着肚子回家便一肚子气,赌气又拉着冯嫣并两个丫鬟去福源楼吃饭。
福源楼,陵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价格贵得离谱,但陵城多大员土豪,为了凸显面子,花个百儿千两银子的撑场面也不算稀奇,所以福源楼餐餐客满,生意好到爆。
夏莫然一行到的时候一楼大堂已经没有位置了,小厮一看四人衣着普通打扮清素,眼睛长得比天高,手中布巾一甩:“只有二楼雅间有位置了。”
夏莫然不置可否:“那就雅间吧。”
小厮微恼,觉得这名蒙着面纱女子看着气质不错,头脑怎么这么简单?雅间那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吗?
“最低消费一百两?”小厮鼻孔里喷出气来,把夏莫然从头到脚藐视了个遍。
夏莫然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敢情当自己是土八路消费不起是么?她冷笑一声,又掏出那叠银票子出来吓人。她不喜太过繁复的衣服,便让玉绣坊的绣娘尽量把衣服做得素雅一些,没想到竟然被人看不起了。
她手下有这种小厮,早就让他滚蛋回去吃自己了。
一百两、二百两、三百两……
小厮看她一张张数,眼睛都直了,没想到外表穿着朴素,里子里却是个土肥原。
“秀您请……秀小心脚下……秀慢些……”眼睛鼻子都回归原位了,小厮一改先前的狗眼看人低,比待爹妈还殷勤,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夏莫然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
带坐下了,一杯免费的茶喝下去了,夏莫然才把那叠银票递到小厮面前,在他星光闪闪的狗眼面前抽出了一张。
小厮澎湃的心瞬间荡了下去。
夏莫然想了想又抽出了一张。
小厮荡下去的心瞬间又澎湃了起来。抽呀,再抽呀!
夏莫然不抽了,就两张银票往他怀里一丢。“你给我上一百两银子的东西,另外再给我去斜对面鲁记铺子买四个包子、四碗豆花,找我九十九两银子就可以了,另外几十钱就赏你了。”
小厮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不过起起伏伏几个来回,他已经没心力再争辩了,捏着两张银票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噗嗤!”冯嫣忍不住笑出声来,跟了夏莫然一路,知道她并非是小气之人,只是气不过那小厮那鄙薄的态度罢了,有心想惩戒一番。
夏莫然见她笑,挑眉道:“表妹不怪我小气就好。”
“怎么会?”冯嫣学着她挑眉说话,“顿顿能吃上热腾腾的包子豆花就已经很不错了。”
江阳侯竟冷待妻女到如此地步?芝玉芝晴等俱不说话了。
夏莫然没接口,端着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与困苦,谁也不必同情谁,谁也别妄想得到谁的帮助,路是人走出来的,也只有靠自己才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冯嫣的怅然就像一阵风,吹过就好了,她又恢复成那个白目大秀,没心没肺地大言不惭道:“四表姐不用生气,等我当上了六皇子妃,一定要那个小厮好看。”
夏莫然再次笑了,这回真诚了许多,觉得冯嫣也许并不是真的白目,只不过生活逼得她如此罢了。
不得不说福源楼作为陵城第一大楼,效率还是杠杠的,不过半盏茶时间,小厮就把一百两的东西送来了:一道香菇青菜、一碗粉蒸肉、一笼香酥荷叶鸡,再加一壶度数不高的米酒,其它也就没什么了,所幸又搭配了鲁记的包子和豆花,四个小女子吃吃倒也够了。
鲁记的包子皮薄馅多,豆花糯而不腻,四人吃着竟比福源楼的菜品还好吃些。
东西吃的七七八八时,楼下一阵吵闹声清晰地传了上来。
各个雅间的人都探出脑袋去观望。竟是冥衣卫押着一辆囚车在游街。
车中一人看不清本来面目,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依稀可看出体态妙曼、风韵犹存。
“前朝余孽,这人嘴倒犟的很,至少奴婢在冥衣卫几年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硬骨头。”芝晴指着那车中人道。
夏莫然知道那人是翠枬坊的玉翠娘,曾经捧红了多少花魁的风。流老。鸨,一遭入狱,竟比乞丐都不如。
没错,她今天专为游街而来。
她统共才见玉翠娘一面,并不是真关心她,只不过担心樱木,距离他被那女鬼抓去已经十天了。这十天中她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联系上他,连对他气味十分熟悉的小七都没能找到他。
风光了十多年的翠枬坊就这样说封就封了,夏莫然也不是质疑宇文谨的决定,只是觉得跟她有莫大的关系,跟樱木也有莫大的关系,这里面有很多事情她没有弄清楚,急切地要找到他。
冥一坐在高头大马上,距离囚车十分近,当然他不是为了保护玉翠娘,而是为了防止有前朝余孽劫囚车。
宇文谨的命令,游街十日后便在翠枬坊门口斩杀,而今天已经是第九日了。
“真可怜!”芝玉喃喃地说道,这丫头看谁都可怜,如果她知道她的主子差点死在翠枬坊的密道里,估计她就不会这么说了,还会比谁都骂得凶。
练武之人的五官比一般人都灵敏,冥一听到芝玉的声音,愉快地转过头来,愉快地朝她比了个“二”字。嘿,对面被叉在树上的丫头看过来哟,嘿嘣嚓嘿!
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芝玉见到被她视为毕生大敌的冥一,脸瞬间黑了,再不见对玉翠娘的怜悯。
二丫头不高兴,冥一乐呵了,咧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