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里的水一直处于沸腾状态,李安抹了脖子,又跌进鼎中,再无活命的可能。
李九指和李祈健用最快的速度爬上梯子,李松速度稍慢,将鼎下的柴火挑到远处,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劳的,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的去做了。
一把大火,烧了正德殿,李九指和李祈健抬着用被子包裹的尸体,李松提着朱粲的人头,紧紧的跟在李玄霸身后,朝着迦楼宫外走去。
烹食朱粲时,李安几近癫狂,不过他没有忘记将朱粲的首级保留下来。先前,李玄霸让将士们各砍朱粲一刀,他们也很识趣的放过了朱粲并不英俊的脸庞。
东城还有近两万贼军,冠县之外,亦有十余万大军听命于朱粲,留着朱粲的首级,挂在城门之上,将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数百骑等候在迦楼宫外,待李玄霸几人出了宫门,自有人牵马过来。
李玄霸翻身上马,命人将朱粲的首级送到东城,又派一名将领去城门口,将与李安熟识的人接一个过来,然后便一言不发,看着迦楼宫里的熊熊火焰发呆。
李九指等人也异常沉默,曾经朝夕相处的三名同伴凄惨的死去,对于他们而言很难接受。年少的他们,经历的生离死别还太少。
那将领与一名青年共乘一骑归来,在那青年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李安的家里。狭小的院落中栽种着一棵树,树下有两座坟,没有墓碑。
李玄霸亲自挖了个坑,将李安下葬,没有人按照李安的遗嘱将他砍成两半,也没有人鼓乐嚎哭。
三块木头制成的墓碑,深深的插在坟前,做完这一切,众人沉默片刻,躬身一拜,离开了李安的家。
三座坟中,有两座是空的。
李玄霸没有想过将李安的遗体运回江都,因为他知道,李安肯定会选择留下来,永远陪着死在他面前的两个兄弟。
李安临死前说的几句话,让李玄霸几人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不想知道事情的细节,所以什么都没有问,离开李安家后,他们甚至再也没有提过李安这个名字。
“九指,你去问下跟随他一起争夺城门的将士,他们若是愿意投奔朝廷,无论他们身体如何,皆招到你的麾下。”前往东城的路上,李玄霸说道:“还有那两位一直为我们传递消息的士卒,你也将他们好好安顿下来。”
“小人和那些弟兄就不劳周国公大人费心了。”为李玄霸带路的那名青年躬身拜道:“朱粲死了,我们活着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时候去做我们该做的事了。”
“朱粲死了,你们更该好好活着!”李玄霸从那青年的话语中听出了死意,皱眉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周国公大人,您错了。”那青年摇了摇头,也不解释,再次躬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李玄霸还想再劝些什么,一名将领骑马走到李玄霸身边,拱手道:“末将恳请大人成全他。”
李玄霸疑惑的看着他,想起他正是先前被派去城门口的人,沉吟片刻,说道:“为什么?”
那将领犹豫片刻,长吁一口气,面带敬意的答道:“因为其他人都已经自杀了。”顿了顿,那将领继续说道:“末将遵照您的命令去了城门,他们全部在原地等候,末将传达完您的命令,他被众人推了出来。一开始,末将没有多想,等末将往回赶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惊呼声,末将回头一看,那些人已经全部倒地了。”
“什么!?”李玄霸脸色发白,内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声音寒冷:“你为何不早说!”
“他让末将不要多嘴,不然就会立即自杀。”那将领神情微凛,动容道:“在路上,他告诉末将,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想要见证朱粲身亡。”
看着那名青年远去的背影,李玄霸拱了拱手,李九指等人也一脸肃穆的拱起手来,既是尊敬,也是道别。
在他们面前,恍惚出现一幅画面。
有人不堪忍受朱粲的折磨,准备选择死亡,突然有一个少年出现在他面前,劝他忍辱负重,等待朱粲身死的那天。
很快,少年的身边聚起了许多人,他们的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微笑,他们吃人的时候,连眉头都不会再皱,他们只记得一件事:朱粲必须死!
李玄霸想起李安在城门口的那句话,他让那些人不要去迦楼宫,想必是希望他们能够在知道朱粲死后,好好活下去吧?只可惜......
“那两个传递消息的人,是否还活着?”夜风停在原地很久,李玄霸一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当他回过神,那名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李松摇了摇头,答道:“进了城,小人便再也没见过他们。”
“罢了,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让他们走下去吧。”李玄霸叹息一声,对身前的将领说道:“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皆是该死之人,但对本公而言,如果没有他们,本公根本进不了城,所以他们都是有功之人。你带些士兵,将他们的尸体送到他的家里,挖个深坑,将他们都埋在那座院子里。”
李玄霸的话有些绕口,不过那将领听的很明白,他朝着李玄霸拱了拱手,策马离去。
东城的那些将士见到朱粲的首级,没有人露出悲愤之色,反而皆是一副释然的表情。
李玄霸骑着夜风,在李九指等人的拱卫下,面无表情的走进东城。
“无论你们以前做过什么,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