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点点头:“不能。”
“弄他!”小春说完,纵身跳下了台子。
“外甥,你什么意思?”夏侯宝往前冲两步,一顿,站下了,“小子不认识我了呢。”
林林站着不动,冲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勾勾手,那个年轻人递给他一把用来搂虾的耙子,林林迎着夏侯宝就过去了。
夏侯宝知道这小子要来硬的了,百经战阵的他岂能示弱?摔掉军大衣,就地吐了一个门户:“来吧,跟大哥宝过上两招!”
本以为自己报出名号,对方会给个面子,起码也要商量一下,再玩暴力,可是夏侯宝估计错了……林林一个箭步跳过来,当头给了夏侯宝一耙子。夏侯宝的秃脑壳当场变成了筛子,一排细小的红窟窿在纷纷下落的雪花里煞是抢眼。夏侯宝遭此一辱,痛不欲生,顾不得再拿捏造型,当即挥舞双臂,风车般抡向林林。旁边的几个人想要拦住夏侯宝,林林大喊:“谁都不许动,看我怎么逗弄这个老猴子!”
夏侯宝低着头,只顾抡胳膊,林林往旁边一闪,一脚踹到夏侯宝的腰上,夏侯宝倒退几步,仰面往台下跌去。
林林跟着跳下去,雪幕中四下打量,只见夏侯宝顶风冒雪,没有刹车的拖拉机一样沿着沙滩往海堤斜坡上跑。
林林左手指着夏侯宝泛出热气的光脊梁,右手握着耙子,狂喊:“老逼别跑,回来找外甥!”
夏侯宝哪里还听得见?脑海里簌簌地滚动着这几个字,菲菲,你什么也没看见,你什么也没看见……
田径赛场,老年组跟青年组终归不是在一个级别上,不到半秒钟的光景,林林就追上了夏侯宝,抬手就是一耙子,夏侯宝的脊梁传来一阵遭了熊爪似的剧痛,“哎哟”一声,突然被充了电似的哆嗦一下,继续跑,林林岂肯就此罢休?赶上去,又是一耙,夏侯宝跟着又是一声“哎哟”,随后双脚接着充电,又是一阵猛蹿……一老一少你追我赶,在海边展开了一场生动有趣的探戈舞大赛。
也许是那只耙子被虾磨得有些秃,当最后一耙落下许久没有动静的时候,夏侯宝摸一把后背,并没有摸到多少血。
回头望望,雪已经停了,林林双手拄着耙子,弯下腰,死命地咳嗽,他好像也累得够呛。
知道林林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了,夏侯宝趴在沙滩上,脸贴沙子,搁浅的鱼般一阵猛喘,嘴巴前吹出了一个茶缸大的坑。
歇息过来,夏侯宝再回头,林林已经不见了,眼前一片白惨惨的雪在飘。
夏侯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目怆然,恍惚明白,某种情况下,装逼是需要一个好体力的。
偷偷跟在后面的那几个兄弟从一堆雪后面冒出来,望着已经变成星条旗的夏侯宝的背影,笑都笑不出来了。
夏侯宝赤着双脚,跌跌撞撞地走出码头,茫然四顾,不禁悲从心来,难道从此江湖上就没了我的位置么?
雪花落在夏侯宝头顶那些已经结成冰渣的血迹上,寒冷的感觉阵阵袭来,他觉得每一个窟窿都扎进了冰凌。
满目荒凉的夏侯宝没有想到,此刻小满已经知道了他被人侮辱的事情,小满要让他重新站立起来。
那几个跟踪夏侯宝的兄弟没有回厂,直接打车去了圆满汽修厂。
为了增加惊恐程度,一个兄弟这样对小满说:“小春说,玩死大宝就是玩死小满。”
小满什么话也没说,挥手让他们滚蛋,直接把正在外面修车的单飞喊了进来。
此刻,夏侯宝双手抱着肩膀,贴着墙根,瑟缩着往北边走,身后百米远的雪地里站着天林和小春。
天林的脸上没有表情:“以后凡是小满那边的人,你尽量给点儿面子,咱们输不起。”
小春说:“我不知道大宝是小满那边的人。”
天林说:“他现在跟着肖梵高,肖梵高是肖卫东的弟弟,肖卫东的弟弟跟元庆和小满是发小。”
小春铁青着脸点头:“以后不了。”
刚停了一阵的雪又下了起来,海跟天,跟所有的一切连成了一块巨大的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