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胡十九坐在清杨楼的包间内,今日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像个噩梦。她无法将那具被湖水泡的发白的女尸同之前风姿楚楚的晚樱相对应,也同样无法将此时韩府优柔寡断的韩墨辰,同前生自己记忆中那个沉稳果敢的男人相重合。
窗旁,有风吹过,身上的湿衣已经变得干燥,如果不是那件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时刻提醒着胡十九,方才在韩府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她真的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她是真的累了……
胡十九天真的幻想,也许等到醒来之后,自己依旧在筹备韩府的寿宴,而晚樱,也依然好好的活着,那行黑色的小字,更是从未出现!
她多么希望,一切都还来及……
胡十九真的想不明白,那行代表着每个人寿限的小字确实已从晚樱的头顶上空消失,可是,为何晚樱仍然没有逃脱死亡的宿命?
胡十九搭在窗棂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得泛白。她的鼻中似乎还有那种潮湿的腥气,之前的情景又在她眼前浮现……
晚樱在经历了韩墨阳的羞辱后,无论胡十九在她的身后怎样呼唤,她仍是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路悲啼着冲向“莘溪”!
晚樱为何会再次冲向“莘溪”?冥冥中是否有人指引她向着那里走去?
这一切,都随着晚樱毅然决然的投湖自尽而无从得知。
为什么!
胡十九站起身将头探出窗户,她遥望着将军府的方向,为什么就差那么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
她就可以抓住晚樱!
她就可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有风,带着水的腥气从胡十九的鼻尖拂过……
这气味,让胡十九不禁皱起了眉头,身上的衣服仍然带着“莘溪”的水气,似乎在无时无刻提醒她今日的惨剧。
然而,渐渐的,胡十九发现这“水气”,却是若有似无。丝丝缕缕的环绕在她身侧,似乎,不仅仅是身上衣物沾染到的气味!
难道是……胡十九闭上眼睛,顺着这缕气息的方向扇动着鼻翼。紧接着,她猛地睁开双眼,原来是那里!
护城河!
护城河,泛着墨色的护城河!
上一次胡十九看到那行黑色的小字,就是在那里!
不对。自己一定是错漏了什么……
胡十九的半个身子都几乎探出窗户,她的心脏在砰砰狂跳!
她的视线在搜索着什么!
她的思绪就像旋转的陀螺!
到目前为止,那行黑色的小字总共出现了三次。
一次,是邻居李二郎。
一次,是护城河边的醉汉。
这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方才韩府的晚樱!
这三次,首先,李二郎死在胡十九的面前。
其次,醉汉为胡十九所救。
最后,晚樱。却在侥幸逃脱死亡的厄运后,居然再次投湖自尽!
那么,如此来说,剩下的那个幸存者,就只有当日护城河边的醉汉!
而那个醉汉!
胡十九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那个被她救了的醉汉,却从那夜之后,她根本就再也没有见过!
也许?
也许!
胡十九双手一松,她迅速从窗边离开,提起裙角向着清杨楼下奔去!
然而。却在楼梯上差点撞上一人。
“十九,你这是要去哪里?”来者容颜清癯,庞眉皓发,正是胡十九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的师父徐清!
胡十九正是张皇焦灼之时。也顾不得向徐清再做寒暄,她只是茫茫然的就要冲下楼去,却被徐清伸手拦住。
看着这个曾经乖巧却又不乏勇敢的徒儿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徐清的心头也是一酸:“孩子,不着急,有事儿和师父说。”
“师父。来不及了!”胡十九说着,泪水就在眼中打转!
她急急忙忙的就要避开徐清。
“逝者如斯,生者更应珍惜生命。”徐清似乎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一句话,却将胡十九强忍住的眼泪顿时大颗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师父!”
胡十九抓着栏杆,软软的靠着楼梯坐了下来,“徒儿没用!”
她只是下意识的要去那护城河边,然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使到了护城河,又能怎样!那个醉汉,根本就不会再次出现!
老人徐清伸出手,拍了拍胡十九的肩头:“起来吧,别让伙计们担心。”
伙计们……
胡十九睁着迷蒙的泪眼向下望去,只见李荷田等人不知何时,全部静悄悄的聚集在楼下,担忧的望着她。
“十九啊,你不是一个人。”徐清看着那些站在楼下的伙计,轻声叹道。
是啊……
怎能忘记这些与自己同甘共苦,欢喜与共的伙计们!
胡十九扶着栏杆缓缓站起,她的脸上犹自带着泪痕,却努力让语气变得平静。她向着诸位伙计郑重的施了一礼,接着说道:“大家散了吧,我没事儿。”
说罢,她又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向下走了几步:“师父,是徒儿鲁莽了。”
徐清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让胡十九搀扶着自己,再次来到了二楼包间。
“十九,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而来?”一进房门,徐清便看到那搭在椅上的披风。
胡十九看到徐清目光一滞,便顺着自己师父的视线看去,她快步走上前去,伸手看似随意的将那件披风拿起放在一旁,低声说道:“徒儿不孝,令师父担忧。”
今日韩府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胡十九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