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爽快干脆,倒是让九儿有些吃惊。
“你……”九儿似乎又回到了往日那个沉默不语的醉翁楼伙计,他沉吟着,低声问道:“你不怕我诓你?”
“怕。”胡十九看着九儿的沉默,似乎又回到了在醉翁楼的时光。
只是,当九儿开口时,她的那份回忆就像风中的柳絮一般,被吹散了……
“怎能不怕?”胡十九打开窗户,房内,本是甘醇的酒气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有些憋闷。
最早的孙五,中间出现的小癞子,此时的九儿,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虽然情况各有不同,然而,却都与胡十九最初对他们的了解大相径庭。
说真的,胡十九怕了。
可是,怕又能怎样,难道怕了就可以躲避,躲避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而九儿看到胡十九坦白的承认,却不禁笑了。他觉得,眼前这个醉翁楼人尽皆知的“十九老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成熟勇敢了许多……
之前的胡十九,无知无畏,然而,此时的胡十九,她坦然承认自己的担忧,但她所散发出的那种勇气,却不容小觑。
胡十九同样笑着说道:“九儿,我是真怕你在诓我。我真怕,自己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那你为何又要将这酒楼还我?”他们二人谈笑风生,似乎说的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我信任师父,我更信任咱们这些清杨楼的伙计。”胡十九站在窗旁,看着楼内楼外忙碌着的伙计们说道。
“既然师父信你,无论多么重要的事情,总是让你随侍左右。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你呢?”也就在刚才那一瞬,胡十九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徐清不让九儿来清杨楼当伙计。或许,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醉翁楼同样需要九儿。
相比自己的清杨楼。醉翁楼却是所有人的最后一道屏障。因此,清杨楼的伙计要可靠,醉翁楼却也更需要像九儿这样,心细如发却有胆有识的伙计!
听到胡十九提到老人徐清,九儿的面上不禁闪现过一丝黯然。
如果说。他这一生自问没有负过谁,然而,对于老人徐清,九儿却是从一开始就隐瞒自己的身世,甚至,他有意无意的利用了“哑巴”的身份来博取徐清的信任与保护。
此时的胡十九,却是倚窗而立,敏锐的扑捉到九儿面上那一抹失落。
“我对不起掌柜他老人家。”九儿看着胡十九放在桌上的酒坛,低声说道。
也许,曾经的自己是有过这样的机会。老人徐清一生自负茶酒两艺,酒,他毫无保留的传授给胡十九。
茶……
九儿猜想,当老人徐清知道自己所隐瞒的真相后,也许,九儿便再也无缘得见老人徐清冲泡茶水,颂讲茶道的那种风姿了……
或许,鱼和熊掌从来都不可兼得。
而有时候,纵使选择再艰难,一味的犹豫也只能于事无补。
九儿轻叹着。久久的沉默着。
“九儿,师父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吧?”胡十九看着情绪低落的九儿,她眼睛亮亮的问道。
九儿微微摇头,做哑巴久了。很多时候,他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他这副神情,让胡十九有些不忍,此时,坊间的百姓家里,陆续点亮了灯火。九儿有些怅惘的望着那明灭不定的光亮。
“没关系,我陪你去和师父说。”胡十九望着华灯初上的琅京,柔声说道。
这座清杨楼,不论是谁的,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它会被怎样的经营,它拥有着怎样的灵魂。
“一座酒楼,也会有灵魂?”九儿的情绪虽是有些低落,但胡十九的话,却使他不由的微笑起来。
“当然,”胡十九看着九儿的笑容,心中也觉得轻快了许多。
她点燃蜡烛,关上窗户,走到九儿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徐家酒,有情有灵。”
胡十九的脸庞在烛火下光彩夺目:“起初,我不明白,然而,越是往后,我就越是多少能明白这话里的含义。”
她伸手从桌上捧起一个酒坛说道:“就像这坛酒,没有酒窖伙计们的不辞劳苦,没有酒楼伙计们的同心其力,我就算知道它的酿造方法,又能如何呢?”
九儿看着胡十九,他的神色有些动容,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胡十九接着笑道:“如此,酒为有情有灵,那我们一起得来的酒楼,又怎能只是座空荡荡的楼宇呢?”
“你会惦念着这酒楼,我同样也会,这里的每个伙计都会。你说,有他们在,我还会怕你诓我吗?”胡十九爽朗一笑道。
九儿却是愣住了。他没想到,一直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就被胡十九这么三言两语的开解了。
九儿也笑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如此说来,这酒楼,我便也能放心交托给你了。”他看着胡十九,犹如之前胡十九要将酒楼归还给他那般,认真的说道。
“什么!”胡十九没想到九儿突然会这样说,因为一直认为自己“无功受禄”,因此,就算要将这酒楼还给九儿,她也觉得不过是“物归原主。”
除了对九儿的身份,还有着些许怀疑,因此,方才胡十九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旁敲侧击的告诉九儿,即使自己将这清杨楼拱手让他,但如若有朝一日,九儿有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那么,莫说是自己同师父,就是整个清杨楼的伙计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