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要留下。”胡十九攥紧了衣角,轻轻重复道。
“你!”屈刚看着胡十九,又望向木屋。想说什么,却终究摇头道:“随你吧!”
“沈十九”,走,或是,留,就看你的造化了。
看到屈刚拂袖而去,童子微微向胡十九施了一礼,便也走进木屋,关上了房门。
“都走了?”屋内,有一老者,仙风道骨,精神矍铄,笑问童子道。
“没有。”童子摇摇头,“留下了一个。”
“真是的,又害我输掉一张酒方!”另一名看似落拓不羁,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从怀中丢出一张随意裁剪的纸片,“徐老儿,这就是你的爱徒!”
他口中的“徐老儿”,正是醉翁楼的掌柜徐清。
徐清接过纸片,拊掌大笑道:“那孩子倔着呢,你要想三言两语就这么打发走她,恐怕是不行。”
“不行,不行,就让她等着呗,来来来,这子儿该我走了!”丢出酒方的老人手持一枚棋子,晃着脑袋说道:“我就不信了,她倔,还能倔过我!”
徐清看着这个多年来的至交,众人口中的“秦酒正”——秦杨,不禁摇头苦笑。
那孩子,或许是该经历一番磨练了……
“别看了,别看了!再看我就真撵她走了!”秦杨不耐烦的嚷道,徐清微微一笑,将手中白子落在棋盘的某一处。
秦杨愣住了,“怎么你又赢了!不算!再来!”他一伸手,棋局上的黑白两子顿时混淆不清,还有几粒棋子被他的袖子带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旁侍候的童子立刻跪坐在地,将地上散落的棋子一颗颗收起摆好。
“秦老儿,你这棋品也未免太差了。”徐清无奈笑道:“童儿,莫要理这个老疯子。”
年长一点的童子将手中两色棋子分别收好,方才开口道,“师恩大于天,掌柜莫要这么说才是。”
“这……”童子一本正经的回答,顿时让徐清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秦杨得意大笑,指着窗外说道:“哈哈,怎么样,徐老儿,我这徒弟可要比门外你那个劣徒好的多吧!”
徐清不置可否的看着秦杨,眼看外面似乎起了风,薄薄的屋门被风吹的颤颤,他有些担心起还在屋外的胡十九。
胡十九不知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了,这座遮天蔽日的密林,就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看不到一点阳光,耳边,只有树叶之间的窃窃私语,渐渐的,风大了些,胡十九轻轻抽动鼻子,她似乎闻到了雨的气息……
木屋内,那盏昏黄的烛火隐隐跳动。
“又输了!没意思!”秦杨索性躺倒在几榻上,“走吧走吧,和你这个徐老儿下棋,真是没意思透了!”
徐清似乎对秦杨这样的做派司空见惯,他呵呵笑着,“怎么,你不会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吧?”
秦杨用袖子蒙着头,闷声不语。此时,早已在一旁熟睡的,年幼的那名童子朦胧着张开双眼,抓抓脑袋坐了起来,看到棋盘上色彩斑斓,于是摇摇摆摆的走过来,抓起棋子嬉笑玩耍。
徐清伸手将童儿抱在怀里,指着装睡的秦杨说道:“童儿啊,你要看清楚,将来可不要学这个食言而肥的老家伙……”
年长一点的那名童子看到师父几乎有点“无赖”的行径,都忍不住将脸扭向一旁。
“去去去!别教坏了我的好徒儿!”秦杨一个翻身,“蓼儿,你去将外面那个什么十八给我带进来!”他故意说错名字,似乎这样就能挽回一点面子。
徐清了然的笑着,根本不去理会秦杨幼稚的举动。
那名大一点被唤作“蓼儿”的童子,应声走向门前,他刚打开门,绵绵细雨便混着风声扫进屋内。
“人呢?”他回身向秦杨禀告:“师父,人走了!”
秦杨刚向徐清丢过去一个不屑的眼神,却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没走!”
徐清意味深长笑了。
鼻头冻得红红的胡十九从门的另一侧跳了出来。
“师父!”她惊喜的唤道。
老人徐清微笑着点头,又示意她向身旁的秦杨行礼,“不必了!”秦杨手一挥道,“我可受不得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胡十九仍是郑重的向徐清与秦杨分别行了大礼。
“行了行了!”看胡十九如此,秦杨也不得不坐了起来,然而同老人徐清端正的坐姿不同,秦杨似乎是没有一刻能好好坐着的,他伸手从身旁拖过一个类似凭几的东西,斜斜的歪在上面。
不就是一个略有天赋的小孩子么,用得着这么处处维护吗!
“我今日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儿。”秦杨刚说完,就看到徐清掂起棋子在逗着童儿。
知道了!用不着动不动就提醒我!
为了自己不在徒弟的面前“食言而肥”,秦杨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就是问问你,书,背完了?”
自己可不像徐老儿,一心一意的要将他的“徐家酒”发扬光大。
秦杨收徒弟,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懂事乖巧,能够侍候自己起居。要么,活泼有趣,平日里,可以同他没大没小的逗个乐子。如此,他再凭着心情教他们一点,也足够这些孩子们出师后,在酒界拥有一席之地。
眼下,这个肆意妄为的“沈十九”,可不是他愿意费尽心力教导的。
只是那册书,说难不难,要是面前这个小伙计说“背完了”,秦杨就可以说他没有慧根,根本没发现其中的奥义。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