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袁弘阵亡的消息,佟婉君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她默默地擦干泪,为了这独留的一脉骨血,她决定坚强地活下去。
在总统夫人的力荐下,袁弘第七十五军降级整编改为第七十五旅,而陆晋川被自己的恩师荐任第七十五旅独立旅旅长,并在十月之内率部队速往东北战场驰援。
一场大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水敲打着周围的树叶,那瑟瑟的声响,就像是隐隐的呜咽声,由远而近,让人隐隐觉得可怕。
临近傍晚,暮色深重,大雨过后的雨丝笼罩着苍翠的丛林,寒意十足,掩映在老树枝丫下的羊肠小道是通往土坪镇的唯一方向,周围静得连树叶上的雨珠滑落都可以听见,一个身材瘦挑的黑衣女子面容有些狼狈,手里捏着地图,步伐沉重的朝那丛林中走去。
好像前面有叮咚的水响,黑衣女子舔了舔干涸的唇,折下一根树枝,顺着那水声朝前面探去。
原来是一汪深泉,潺潺的泉水从山顶顺流而下,水质清澈而透明,黑衣女子瞧见,心一阵狂喜。三天未进一滴水,赶上一场大雨,她被淋得通透,身体又热又湿,真是难受极了。
眼下这汪清泉让她看到了希望,她找了一处干燥地,放下包袱,伸手弯身准备去掬水喝。
忽然,泉中水花四溅,她猛地缩回了手。
以为是有东西掉进泉水里,黑衣女子抬眸望去,什么都没有,泉水中央有细腻的波纹荡漾开来,她拧着眉再次伸手。
“不能喝……”背后突入而来一声大喝!
黑衣女子心里一震!她急忙回头,一抹高大的身影正伫立在树荫下,来人穿着普通的长衫,一顶黑色礼帽压住他的五官,她看不明朗。
如此装扮的人对黑衣女子来说,太普通不过。她恹恹的蹙起眉头,黑色头巾下一双精光的眸子机警的望着对方。
“这片区域刚刚经历一场战争,尸体来不及掩埋,现在瘟疫肆虐。这四周的水都不能喝,你若口渴,我这里有干净的水!”
来人忽然吹了声口哨,很快,从羊肠小道处奔出一匹矫健的军马。黑衣女子眼睛兀地一亮。
陆晋川从马背上取下水壶,递了过去。
黑衣女子站起来,退了几步,防备的看着他,迟迟不伸手接。
“不要害怕,你是修女?”他沉声问。
黑衣女子点头,借着周围愈来愈昏暗的光线,她匆匆扫了他一眼,他的脸在暮色里忽明忽暗,一双鹰隼的黑眸锐利而锋芒毕露。倨傲冰冷的唇透着些许暗烈的气质,他只是站在暮光里,却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移开目光,黑衣女子一把夺过他的水壶,别过身去,摘下口罩,伸手挡住自己的脸,激烈的饮了几口。
“你去沙家镇?”这一次,陆晋川开口,声音冷沉了许多。像是严厉的拷问。
黑衣女子暗自挑了挑眉,点头不语。
陆晋川眸光一沉,翻身跃上马,马儿朝着天空嘶叫了一声。他笔挺的坐在马背上,俯瞰着马下的修女,低喝道:
“回去,那里现在不能去!”
黑衣女子微微一怔,这个男人的话总是有种让人不容拒绝的威信,只见他马鞭一扬。修长的双腿潇洒一蹬,黑衣女子情急之下,奔了过去,“喂……等等……”
陆晋川回头,眸光疑惑。
“请问去沙家镇还要走多久?”
黑衣女子站在马下,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她怯怯的说。
“你为何要去那里?”
陆晋川扬起嗓音,黑眸里透出的锐利光芒似乎可以将人看得通透。
黑衣女子黯然垂下眼帘,细声道出原委:
“我是中央卫生部派去救援的修女,路中和同伴失散,我自己走了三天三夜……”
“你是从南京来?”
陆晋川挑了挑浓挺的眉,冷冽的唇角边滑落一抹浅薄的讶异之情。
“嗯!”黑衣女子看着他,眼眸里有隐隐的期待。
陆晋川望了一眼瞬间就被乌云笼罩的天幕,看来,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暴雨到来。
“上来吧!”他忽然伸出手。
黑衣女子眼眸陡然睁大,不可思议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宽厚手掌,见她有些迟疑,陆晋川沉声道:
“若不上马,等你看到那些战士,或许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黑衣女子听罢,这才伸出手,陆晋川拉着她的手,托起她的身体,直接将她拉到马背上。
他的手掌皮肤很粗粝,好像还有厚厚的茧,磕到她的手指,居然还有疼痛的感觉,只是他力量很大,似乎不费吹飞之力就将她拉到了马背上。
“抓紧!”
他将缰绳塞到她手里,黑衣女子用力抓住,随着他沉声一喝,马儿冲过布满荆棘的小道,朝那并不明朗的前方驶去。
夜风有些寒意,黑衣女子坐在马上迎着呼呼的风声,冻得瑟瑟发抖。
马儿颠簸间,他的前胸紧贴她挺直的背脊,有陌生的体温和着他身上淡淡的藿香渗进她的血液里,黑衣女子手指下意识抓得更紧。
漆黑的天幕突然划过一道犀利的闪电,紧接着一声巨雷从茂密的树林上空滚落下来,黑衣女子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下的马儿如劲风一般驰骋,风声呼呼而过,天色越来越沉,果然,倾盆大雨而至,马儿嘶叫了一声,陆晋川蹙紧了眉头。
黑衣女子忍不住回头,男人冷厉的脸在夜色中看不明朗,雨水打在两人身上,溅得生痛生痛的,黑衣女子抬手挡了挡头上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