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书,”楼玥轻声说道,“如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府里,隔墙有耳,如果让西院的人探听到今日之事,怕是会编造出是非来,你就帮我去门口盯着,好不好?”
楼玥温温笑着,眼里是不可错认的信任,筱书微红了眼眶,低低应了一声,带着谨慎出了门。
房门被筱书细心地掩好,楼玥收回视线,柔和的看着少女。少女年岁与她相仿,相貌平凡,只一双眼睛沉静淡然。此刻,这双眼睛正看着她,不带一丝敌意。
楼玥将信笺轻轻放在桌上,在桌前坐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少女福了福身,礼数周全,“回玥娘娘,婢子名唤安宁,今年十四。”
“你与素娘是亲戚吗?”
“回玥娘娘,婢子与素娘姑姑不是亲戚。”
楼玥疑惑了,“那你为何称素娘为姑姑呢?”
才问完,楼玥便发现少女平静的脸上起了波澜,那是刻入肌理骨髓的情绪,她的问题仿佛是一个机关,咔哒一声,打开了深藏至深的秘密。楼玥瞬间觉得自己犯了错,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你若是不想回答就不说,我不是非得知道的,我就是,就是随口一问。”
安宁看到楼玥脸上的愧疚与歉意,眼神闪了闪,很快脸上恢复了平静,“回娘娘,并非有何不能说的,您放宽心。婢子原来不叫安宁,在十岁以前,婢子叫桃花。婢子的爹爹是屠户,家里生活得不错。十岁那年,爹爹突然好上了赌钱,输光了家里的钱,把我卖到了绮红楼。”
楼玥变了脸色,“绮红楼?!”
安宁笑得苦涩,“是,绮红楼。京师最大的**。不过我很幸运,在绮红楼门口便被人救了。”
“是素娘救了你?”楼玥猜测到。安宁与素娘并无血缘关系,可信笺上,不难看出安宁对素娘的尊敬与亲近,那样的亲昵,不是只平时相处就能产生的。
“恩。那日爹爹堵了我的嘴,捆着我把我押到绮红楼门口,我拼命挣扎,哭肿了眼睛,手上也被麻绳磨出了血。当时素娘姑姑路过,看我可怜,向我爹爹问清了缘由,给了爹爹一百两银子,把我买进了楼府。”
楼玥坐着,安宁站在她面前,恭敬地垂着手,楼玥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她双手手腕上。
婢子分三等,最低等的粗使婢子,二等婢子与贴身伺候主子的一等婢子。身份地位不同,从穿着上就能看出不同来。一等婢子贴身伺候主子,需要做的事并不多,穿着衣饰在婢子中最为精致,虽不能穿罗,但稍好一些的绢却是能穿的。
粗使婢子活计最累,要做砍柴担水之类的重活,衣裳也大多都是麻布等粗布衣裳,且最重要的一点,袖口一定是有布条紧紧贴着胳膊绑着,一直缠到手肘处,这样干活才方便。
二等婢子的地位比粗使婢子地位稍稍高些,不用干砍柴担水这些粗活,可洗衣擦拭这类活却是一定要做的。所以虽可着棉布,胳膊袖口不需缠紧,但袖口却是小袖口,不似一等婢子袖口稍大,手臂垂下袖子可遮住手腕,轻动手腕还可带出好看的弧度。
安宁是二等婢子,着小袖口,此时手臂垂着,楼玥目光所及之处,赫然看见狰狞的疤痕横贯安宁的手腕。
虽然从安宁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端倪,可楼玥只是想,就满腹的怒火悲凉。被亲生父亲卖到**,安宁该有多痛苦。心有多痛,才能在留下这么深的伤口的时候都感觉不到痛?
“娘娘?”
神思恍惚间,楼玥被安宁的一声轻唤拉回了思绪。
安宁见楼玥许久不做声,心里有些忐忑,她以前一直跟着素娘姑姑,并不熟悉楼玥,只知道楼玥不喜三老爷和三夫人,如今她写信给素娘姑姑被发现,楼玥又不说话,她唯恐楼玥真的误会她往外传递消息,连累了素娘姑姑与三夫人。
“娘娘,”安宁扑通一声跪下,看着楼玥,一脸哀求,“娘娘,婢子与素娘姑姑,没有要伤害娘娘的意思。娘娘进大皇子府之前,素娘姑姑叮嘱过婢子,一定要照顾好娘娘。婢子见娘娘最近食不下咽寝不能寐,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写信给素娘姑姑想请姑姑想些开胃的吃食,娘娘,姑姑不会害娘娘的。”说罢,朝着楼玥连连磕头。
“快别磕了,”楼玥连忙起身扶住安宁的肩膀,焦急地说,“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信我看过了,知道内容,你没有想过害我,我知道的。”
安宁怔怔地看着楼玥,“娘娘信婢子?”
楼玥缓缓坐定,“我并不受宠,你们巴结我或者暗害我,都没有必要。而且信中言辞切切,关心之情我又怎看不出来?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与楼三、我与叔叔婶婶感情并不深厚,为何婶婶身边的素娘要叮嘱你照顾我呢?”
楼玥坦然的面对安宁,安宁肯告诉她与素娘通信的缘由,她信,只是她是真的疑惑,只是不知道安宁是否能为她解惑。
坦然与自己对视的眼睛里没有怀疑,安宁看着这位陌生却又熟悉的娘娘,短短时日瘦得厉害,哪里还有当初在楼府的光彩,咬了咬嘴唇。
“回娘娘,姑姑告诉过安宁,这是夫人交代的。”
“夫人?”楼玥问到,“你是说婶婶?”
“是的,娘娘,”
听见安宁的回答,楼玥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镯子依旧血红,衬得她如玉手腕愈发细嫩白皙,楼玥红了脸。那日婶婶好意送镯子给她,她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