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爽带的人马被削减了不少吧。”谢景硕冷冷的丢下一句,看薛彬顿时僵住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初我在军中是为了什么才组织这支队伍的,你还记得吧?”
薛彬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过了一会儿,硬声道,“当年的情况跟现在不同,现在洪熙王朝的边防稳定,没有敌国敢来犯,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虐杀!”
“虐杀?”谢景硕冷漠的盯了他一眼,“边防稳定?那我此去东南边为的是什么?边防稳定,稳定的结果就是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你眼皮底地下盘踞了数十年,你这个做将军都没发现!”
他看了一眼房间里被绑在木架之上的人,“这种审问之下的确会错杀几人,东南边死的人粗略一算两千余人,这些还只是当地死亡的人数,没有统计其他非本地的死亡人数。”
薛彬唰的白了。
“我当年离开军中的时候,就已经让刁爽的手下四散在各地,为的就是能及时发现各地的隐患,你倒好,我前脚刚走,你就把人给撤了。”谢景硕声音越说越沉,面无表情的狠踹了薛彬一脚,“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你还跟我说要看不惯这种虐杀?那那些死去的百姓呢?他们就不是被虐杀致死的吗?”
“我……”薛彬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谢景硕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刁爽的队伍不能削减,只能增加。”丢下这句,就懒得再管他们了,离开了地牢。
除了刁爽鞭笞的声音,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两个悔恨表情都一致的人,柏文只能默默叹气,“老九说这番话也不是真的要责怪你,若是真的气,他可不会只踹一脚了事。”
“我知道。”薛彬点头,情绪却依旧失落,东南边的事情多少也跟他有关系。
“不论是军中还是朝中都不缺少像将军这般真性情之人,可同样也会缺少像莫丰隆那般善于权谋算计的人,老九了解你的性格,才会特地在回京之前叮嘱你不要动刁爽的人马。”柏文道,“既是想让将军你继续保持这份真性情,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暗中迫害……”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经过柏文的一番游说,薛彬悔恨不已,他居然不知道谢景硕心里这样替自己着想,虽然冷了点,但他真是好兄弟啊。
谢景硕走出地牢,尤凝岚就站在出口的位置等着,在对视第二次之后,她便明白了,走近,“你在东南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失忆了。”谢景硕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清澈的眸光之中透出的沉静与睿智,便心知骗不下去了,“忘了你。”
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尽褪,尤凝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往后踉跄的连退了好几步,隐忍着心中的痛,嘴上流出绝望的笑。
“尤凝岚!”谢景硕上前。
“别过来。”尤凝岚大吼了一声,眼泪滑落,紧闭着双眼,似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阵方才睁开眼,眼中清明一片,不见任何波澜,“九王爷,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景硕简单的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只是心中有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任何的隐瞒。
不等尤凝岚开口,薛彬等人也从地牢之中走了出来,看谢景硕跟自家外甥女碰面了,而且自家外甥女的表情还很不好。
薛彬担忧的疾步走到尤凝岚身旁,“岚儿。”
“舅舅早就知道了吧。”尤凝岚想起那日他们告诉自己谢景硕回来的时候,薛彬的异常,刁爽怪异的表情。
“岚儿……”薛彬想说他是担心自家外甥女接受不了,这才没说,不过看她冰冷的表情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九王爷失忆了。”尤凝岚转头看谢景硕,不咸不淡的道,“那轻容小女先行告退了。”
福了福身,尤凝岚掉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等了这些天才等到人回来,却告诉自己他失忆了?老天还真是喜欢跟她开玩笑。
“岚儿……”薛彬追出几步,最后只能一脸担心的停下了脚步,扭头瞪谢景硕,怒不可遏,“你就不能装成失忆,你离开这段时间,岚儿整天心神不宁……”
谢景硕的视线远远的落在了尤凝岚的背影上,直到看不见了,方才收回,“你觉得,能骗的她吗?”
“……”薛彬愣了愣,也对,以岚儿的聪明的确很难瞒得住。
等他回神的时候,谢景硕已经走远了一段路了,他喊道,“你去哪啊?”
没回应,谢景硕走进拐角位置,消失了。
留下薛彬在原地气的跳脚,这个该死的谢景硕,从以前就是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死腹黑!
王威则低着头,兀自的沉静在自己的悔恨当中,想起之前在地牢对刁爽说的那一席话,思考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给刁副将道个歉?
可一想到刁副将在地牢时的样子,王威就头疼,这要怎么开口才能不挨鞭子呢?
柏文闲适的摇着手里的白玉骨扇,“将军,我们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也对。”薛彬点头,反正这么多年都没猜透谢景硕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指望现在能想清楚,带着柏文和王威回宴会厅了。
回来时,饭菜正好刚刚上齐,薛彬先走到了国公夫人的身边,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让她安心,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