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州牧府衙当中,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审配正坐在一张蒲团上,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张低矮的案几,上面放着一块漆盘,黑白棋子,坐落其上。
一个儒雅的中年文士,坐在他对面,手上把玩着几颗黑子。
很明显,两人正在对弈。
自从审配联合冀州大族反叛韩馥之后,他办公的地点,便转移到了这里。
这倒不是他想要成为新的冀州牧,但是这座府衙是一个象征,只有这里发出的公文,才具有权威性,对于他稳定城中的局面,是很有帮助的。
根据探子的报告,他已经得到了消息,韩馥所在的那支冀州军,正在飞速返回之中。
审配的嘴角微微掠起,韩馥军的动向,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有迅速夺回邺城,才是韩馥军唯一的生路。
对面那文士见审配微笑,不由得问道:“正南,你为何发笑?”
“我是在笑韩馥那老匹夫,昔日视我等如草芥,如今又把击败我当作唯一的生路。”审配冷笑着说道,说到韩馥的名字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光芒:“比起袁公来说,韩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不错。”儒雅文士点点头,对审配的话语表示赞同:“只可惜那韩文节还冥顽不灵,若是他早日将冀州让给袁公,袁公必定念其好处,善待于他,他又岂会像如今一样,成为丧家之犬?他将袁公的部下送给了公孙瓒,袁公必定不会放过他。”
审配冷笑道:“此等目光短浅之辈,合该败亡,只可惜昔日我不曾找到机会,未能救回友若二人。”
“那时也是没有办法,老匹夫尚在邺城,你我又如何敢轻举妄动?”
两人又感叹了一阵,突然。一个近侍跑了进来,在审配耳边,耳语了一阵。
审配的神情陡然一变:“你说的是真的?”
那近侍委屈地回答道:“卑职岂敢欺瞒大人?”
审配点点头,手指指节有规律地在棋盘上敲击着。
“正南。发生了何事?”儒雅文士有些好奇地问道。
审配望了一眼儒雅文士,此等机密事情,理应不说与旁人听,但那儒雅文士正是他此次举事的重要臂助,辛家的辛评。他同样渴慕投于袁绍麾下,倒值得信任。
而且将消息说与他听,倒可以与其参详一二。
于是,审配说道:“仲治,你可知道潘凤?”
辛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就是那个斩了华雄的莽夫?他又做了什么事?”
潘凤斩杀华雄,在旁人看来固然是了不得的功绩,但在辛评和审配眼中,仍不过是一介莽夫而已。
他们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只会凭借身体,而不会动脑子的“莽夫”。哪怕潘凤这种“莽夫”,可以一个打他们十个。
审配的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那个莽夫,将老匹夫的独子韩变给绑来了,如今正在城外乞降。”
“什么?”辛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你说潘凤把韩变给绑了?还准备投降?怎么可能,那个莽夫,可是对老匹夫最忠诚不过的,其中莫非有诈?”
“我也怀疑如此,干脆我便不见他,不接纳他。任他有千般手段,也休想哄我打开城门。”
审配深以为然地说道。
辛评沉思了一下,又说道:“不妥,倘若那莽夫是真心来投的又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就是直接把人往对立面推了。实在不妥。”
“也是啊,而且我守城的军力正嫌不足。”审配沉思着说道:“但若是老匹夫的计谋,却又待如何?”
想了一会儿,审配都有些毛躁了。
“是真是假,我等一看便知!”审配站起身来,一把推开棋盘。
“你这竖子。又在耍赖!”
两人登上了邺城的城墙,往下一看,果然见到了一群人。
潘凤的身材实在是太显眼了,审配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审配也算与潘凤共过事,潘凤未必认识审配,但审配对这个只凭一身蛮力便身居高位的“莽汉”,还是很熟悉的。
在潘凤的马背上,还有一个双手被反剪着捆住,连嘴巴都被布条缠着封住的少年。
审配曾经远远的见过韩馥的独子一面,依稀记得他的容貌,感觉与这个被绑住的少年,有八九分相似。
但他仍不放心,命人找来一个之前便在州牧府衙担任护卫的士兵,指着城下问道:“你且看看,此人可是韩变?”
那士兵张望了一会儿后,很笃定地点点头,道:“不错,被绑着的那位,就是州牧大人的独子韩变。”
审配将士兵打发走,一边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边继续观察城下的那批人。
除了共乘一骑的潘凤和韩变之外,城下还有一支军队。
好吧,说是军队,实际上却相当勉强。
那约么两三百人当中,没有旗号,没有统一的衣甲,连制式的兵器都没有。
审配甚至看见了好些个拿着根削尖的竹竿当长枪的“士兵”。
当然,若是全副武装的军队,冀州的守军也不敢把他们放到距离城墙这么近的地方。
在审配的观察下,这些“士兵”倒像是经过了一定训练的样子,起码他们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随地大小便,但也仅限于此了。
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审配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支“军队”,没有威胁。
远处也没有敌军的踪迹。
审配这才放下心来。
他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