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珠儿,蛟恶海化成的王权海珠。
我修成意识之后却没能修成人体,一直就安稳地窝在了归邪的怀中,呆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记不清时间。我知道,在他的随侍和大臣眼里,归邪高傲冷漠,不可一世,看着你的眼睛带着轻蔑,却让你只有低头的份儿。
可没有人知道,他的胸膛是多么的温暖。
在妙香海,他见了那个喊他“哥哥”的女子,可他们却兵刃相向。回来,他将我在手中把玩了许久,幽蓝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波荡的海水,温柔得不像话。他轻轻喃了一声:“她终于肯回来了。”
我看见他鲛鳞上还汨汨殷出鲜血来,那个女子也许不知道,他在前几日的平反叛乱的战争中刚刚受了重伤。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受了伤,除了我。
好像那个女子无论如何对他,他都不会生气。
至于那个女子,我记得她叫伏音,鲛族中最尊荣的公主。第一次和她相见是在蛟恶海。那时恰逢她的生辰,归邪承诺给她一份贺礼,可她却想给自己的哥哥送些东西。
她与归邪的生辰只差一天,可归邪从不庆祝生辰,那是他母亲的忌日。
伏音瞒着所有的人下了蛟恶海,只为取到王权海珠,也就是我。光润的华泽将她玲珑的面容衬得清丽动人,她将我捧起来的时候又欣喜又谨慎,娇软的手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
可是蛟恶海里那些恶蛟怎会轻易放过她?
她将我护得很好,一边躲过恶蛟的攻击,一边又安慰我说“乖乖的,千万不要有裂痕”。
那时她修为尚浅,对付一只恶蛟绰绰有余,但对付七只就极为吃力。她躲无可躲,孤身藏在珊瑚丛后面,握着我的手有些颤抖,眼睛睁得很大,我知道她害怕了,可是她又那么倔强。我听见她说:“小珠儿,我要死了,你能不能自己滚到哥哥的手中啊?”
那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她躲了很久,可那些恶蛟也没找到她,已经精疲力竭的她就倚着珊瑚睡着了。直到她觉得自己冰冷的身子似乎触到了一个暖融融的火炉,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那时她已经被归邪背在了身上。
归邪稍稍侧了头,却没有责怪她的任性妄为,柔声说:“阿音,你该叫我一起来的。万一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伤了你,我杀了他们都不觉得解恨。”
伏音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而后失声哭了出来。伏音哭着说:“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再也不要瞒着你了。”
我看见归邪在笑,或许没有别人能看见他那样笑,连眼睛里都闪动着愉悦。听了这句话,他是真的欢喜。
伏音的生辰宴,整个鲛族庆贺了七天七夜。伏音因劫后余生而有些贪杯,拒归邪不许她多喝,可那天界的碧净酒味道极美,我单单闻着香味都要醉了。
碧净酒烈,容易醉人。她醉得厉害又难受,归邪扶着她,踉踉跄跄地到后海花园里去醒酒。
流动的海水就像最动人的微风,随处镶落的夜光珠将她妙若莲的面容映出淡淡的粉红色。她将我从明冠上摘下来,然后塞到归邪的手中,眼眸迷离得靠在归邪的身上。她打了一个酒嗝,浑身一颤,头一下撞到归邪的下巴。
她抬头摸了摸他的下巴,似乎是怕他疼,停了好久才说:“阿音送给你,哥哥会不会开心一点?”
归邪压低了声音,应声说:“开心。”
伏音看到的东西永远都比其他人多一些。别人都认为归邪不近人情,唯她能看出归邪的温柔;别人都觉得归邪不喜怒于色,唯她能看出归邪心里是多么愧疚和煎熬。
归邪一直对自己的母亲感到愧疚。
伏音醉意朦胧地攥住了归邪的衣袖:“哥哥真的开心吗?”
“阿音送什么,我都会开心。”归邪很是珍视地将我收在怀中,然后空出手扶着她在花园里踱步,稍稍用法力化解一些酒意,尽量让她不要那么难受。
花园中的珊瑚树光影叠叠,散在微风中的是碧净酒的醇香。两个人在花园里走了很久,直到生辰宴上的传来了乐声,渐远渐近,唱得是鲛族的姑娘唱给心上人的情曲,不香艳不虚情,字字真情实意,婉转而动人。
伏音顿住了脚步,夜明珠将她绰约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的语气又缓又沉,好像极其冷静:“归邪,我…喜欢你。”
归邪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我在他怀里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可他的脸上又是那么的平静。好像她的话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入了江面,溅起了万千水花后极速沉了下去,江面上依旧那么如镜般平静。
归邪低沉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阿音,你只是喝醉了。”
在归邪这里,伏音是哭是笑从不会隐藏。可那时她明明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却缓缓勾起了唇角,然后将归邪推开。她踉跄了几步,归邪想去扶她却始终没有触到她。
伏音醉得厉害,身姿斜斜晃晃,不愿再和归邪呆在一起,嘴里哼着宴上的小曲儿,越走越远。
伏音以为那是拒绝,但她不知道归邪只是害怕。归邪怕她真的只是酒醉,他怕伏音会后悔,他怕自己会让伏音痛苦。
伏音说喜欢他,他比谁都要开心,都要高兴。他看着她极为勉强的笑,心里就像被坚石砸得生疼。他想将她拥在怀里,然后告诉她:“阿音,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曾无数次这样想,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