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房间里,有海风吹在窗玻璃上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不过这里的别墅群离海边并不特别近,加上比起千百米外的高楼大厦來说,这里如同低洼,等到海风绕了好几个弯吹进來的时候,风力已经减弱了许多。
但尽管这样,傅云曦还是被这些风声叨扰得不胜其烦,坐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房间里面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金郁儿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入睡;房间里沒有一点多余的声音,只能听见风在外面吹,似乎让人听着风声,就能感觉到那股彻骨的凉意。
沒想到到了盛夏时节,竟然还会觉得身体这样冰冷。傅云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空调吹得感冒了。他的目光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随意一瞥,突然有一个景象跳进來;他刚刚不经意移过去的目光,又转了回來。
他似乎看见阳台上有个人,背对着他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心里觉得奇怪,在金郁儿的房间里,不应该有莫名其妙的男性,如果是她父亲或者是金俊恩什么的,又为何要在黑漆漆的环境里蹲在阳台上?
“喂,你是谁?”傅云曦心里有种令人不安的情绪。他觉得那个男人,说不定是小偷,抑或是别的什么让人感觉到不安的东西,总之他觉得,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着稀薄的凉意。
那个人沒有回答傅云曦的话;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绝对不可能是沒听到。只不过,那人好像专注地在干着什么,根本沒工夫搭理傅云曦。傅云曦看见那人的手在不停地摆动着面前的什么东西。他更加觉得奇怪,如果是小偷的话,刚才他叫的那一声,对方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会是什么呢?
傅云曦觉得后背突然有点凉凉的。或许是跟苏心溏待过并且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傅云曦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不得不相信这一切的人呢。只不过,他沒认为自己会遇上。虽然这时候他心里是有这种猜测,可并不敢确定,更不希望得到确定。沒办法,他只好起身走过去。不管那是什么,他都要看个清楚!
走得越來越近了,那个人的背影也被月光勾勒得更加清晰。
居然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傅云曦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可是依旧沒有得到回答。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男人身后,终于看清楚对方到底在干什么。
在那个男人身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很多石块儿,而那男人就是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这些石块儿。
“还记得我小时候教你用石头叠城堡吗?我说,你终究要继承我,为傅家建造出一个商业帝国。”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并且抬起头來,裂开嘴角对傅云曦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哑着嗓子喊道,“,,宝贝儿子。”
傅云曦蓦地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就算这张脸已经十数年不见,但这十多年來的梦里他也不时被其惊扰,每一次都是从一场难言的噩梦中惊醒。
但只有这一次,眼前的脸如此清晰,并且距离他近在咫尺!
这张脸并不完整,应该说几乎只有半个脑袋,而另外半个脑袋已经沒有了脑壳,有鲜红的脂膏状物体露出來,乳白色的一团,上面有鲜红的血液在弯弯曲曲的凹陷的沟壑里粘稠地流淌。就连望着傅云曦的那双眼睛,瞳孔里也充血得厉害。他身上穿的西装,已经被鲜.血染透了,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着血,很快,他的脚边已经汇聚了一小片血泊,就好像当年,他躺在车祸现场的血泊里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一瞬不瞬地盯着傅云曦。
“不、不可能!”傅云曦觉得腿肚子抽了一下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谁知他的脚掌好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似的,根本挪不动半寸。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站了起來,依旧用诡异的笑容面对着他,只是眼睛里开始渗出血水來,多了几分哀戚。
“我死得好惨啊,儿子,我要报仇,我得报仇……”
男人狰狞的面孔,好像一副被撕裂的画,那跟傅云曦有着几分相似的轮廓,完全不似傅云曦的记忆里那般温和。
这不是他的父亲!这不是!
傅云曦在心底挣扎地嘶吼,紧握的双拳紧绷着手背上的青筋,发红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什么。但是当眼泪掉下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于是转身往屋子里面跑!
绝不会有人想到,平日里高贵冷艳又镇定持重的傅云曦,会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但无疑地,傅云曦已经陷入了某种不受控制的恐慌之中。他几乎是拼尽全力朝屋子里面跑,但是好像有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着,不让他挣脱。
傅云曦觉得那是一只从翻倒的出租车里伸出來的手,不断地提醒他,“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
“放手,放开我!”傅云曦大吼,冷汗顺着额头不断往下淌,几乎要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恶作剧的人,都要死。”狞笑声中夹杂着这叹息一般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狠厉,像是在宣誓。
“走开!”傅云曦努力想要甩开那只手,但是沒想到那只手反而越拽越紧,一定要把他带走似的。傅云曦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流逝,最后连抗争的力气也沒有了,很不甘地感觉到眼前一晃,好像瞬时换了个地方。
可那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