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过,只要是你深爱的人,你总能在万千迷茫中第一眼就将他/她认出,无论光明或黑暗,无论静谧或喧闹,无论美丽或丑陋,无论完整或残缺。
向月洺清晰地记得,无数个夜晚,就是那双在黑暗中隐现的薄唇,细腻地亲吻着自己的肌肤,贴在自己的耳际说着纷纷扰扰的情、话。
其实以前汪晨染有句话没有说错,那时她真的了解聂辰星吗?
但是至少现在,她用过去20多年的回忆填满了自己的脑海,此生所爱,唯他一人。
她现在万分确定,远处,黑暗中散发着温热气息的人,一定是自己这一生愧疚的、追溯的、挚爱的那个人。
就在向月洺要迈开步伐走上前去时,远处的男人仿佛被惊诧道一般,踏着利落的步子远去,清脆的声音在静逸的走廊上格外清晰。
“不要走!”向月洺一听到男人要离开,焦急地叫喊出声,****着脚丫就追了出去。
可是走道上没有灯,向月洺根本看不清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小段低矮的台阶。
“啊——”向月洺的脚踏空,直愣愣地趴在地上,冰凉的地板触着肌肤,连神经也变得谨慎起来。
“呵呵……”幽暗中传出向月洺有些自嘲的笑声。
曾经啊,无论何时,她都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跌倒。
因为总有一个身影在自己身边,总会在危险出现的前一刻成为自己的保护神。
可是这次没有。
胳膊肘和膝盖都磕得很痛。
不知道是心酸还是创伤的缘故,向月洺的眼泪如落闸的洪水一般流了出来。
远处朦胧的背影已然停止了脚步,却没有一丝转身的迹象。
“聂辰星,你知道我是谁吗?”静谧的走道上响起了女人饮泣的声音。
只有向月洺知道,她此刻用力咬紧了牙,说出的话不免夹杂了怨恨的味道。
“你说不出吗?还是过了六年,你已经忘记了,真的打算洗心革面,一切从头来过。”
“不要说了。”
向月洺终于如愿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她和聂辰星重逢后第一面的场景。
他是带着激动的心情道白思念,还是带着怨恨的心绪冷眼相对。
然而,都不是。
平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连冷淡的气息都没有。
“不说?聂辰星你想逃避什么?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那些残酷的过去,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
“向月洺,你没有资格说这些。”
向月洺还未出口的话被生生扼在喉咙里。
“每一次,我往前一步,你就往后退十步,向月洺,我累了,我跟不上你的步子……”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有苦衷的。”
向月洺生怕男人忽然走掉,激动地要爬起来,可是刚起身膝盖处就传来锥心的痛,一下子又跌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向月洺一阵惊慌,仿佛有什么东西逐渐从心尖流逝掉,抓也抓不住。
“聂辰星,第一次你在别墅外,第二次在火锅店,第三次是在夜总会外面。我不知道是命运捉弄还是你有意为之,可是,我们携手度过了16年,世界上有比我们更亲密的人吗?就算你真的决定一切从头开始,你能抹去你生命最爱的女人是向月洺的事实吗?聂辰星,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只要是小月,无论她做什么,你都会无限包容。过去是我错了,你还是小星星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三次的错过够不够?你要我们错过一生吗?”向月洺的声音平静,可是聂辰星跟她共度了十余年,他能轻易从她的话里读出她的情绪。
她在慌张,在着急,在愧疚,在乞求。
他也很想再如6年前疯狂的少年一般,背负全世界的罪孽,只为了向月洺一人安好。
可是,6年,已经足够改写很多东西。
无论现在他是多么高高在上,他不可能抹煞那段卑微如蝼蚁的日子。
狭小冰冷的暗格,少年蜷缩着,冻疮布满了他的手背、脚底,他颤栗着,这是他唯一取暖的方式。
监狱环境阴暗潮湿,尤其是冬天,没有暖气,阴冷的空气像是锥子一样凿在皮肤上。
第一年到监狱他就已经染了风湿。
整个严冬,只要一到晚上,膝盖就疼痛得难以复加,饶是他这样在部队接受过严苛训练的人,也熬出了一身的病。
就算现在出来了,有专业的医生给自己调理,可是每到阴冷潮湿的天气,他就疼得连走路都是奢侈。
每一步锥心刺骨的疼痛都告诫着他,这都是他最爱的女人亲手赐予他的,他不能做到甘之如饴,只能饮恨吞苦。
原谅吗?
聂辰星觉得,此时膝盖好像又开始隐隐发痛了。
……
向月洺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将精致的面具丢到一边,价值连城的礼服也是胡乱扯下就甩开,蹒跚着步子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包裹了全身的肌肤,向月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太阳穴隐隐发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只想这么好好地躺着,睡去,永远不要醒来了。
“不要太无耻。”
原来自己在聂辰星心里,已经沦为了一个无耻的女人。
以前,别说聂辰星会辱骂自己,就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跟自己说。
她承认她利用聂辰星对她无下限的宽容来求得聂辰星的原谅,确实是很无耻的行为,可是被心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