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横贯殿堂左右,也不失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且可从缝隙处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况。但见白玉为壁,金砖漫地,庭柱高耸,斗拱巍峨。殿顶九龙盘旋,爪生祥云,粗大笔直的红漆柱上蟠龙怒视,鳞须飞展。远处正对的汉白玉台阶一路铺排而下,如长河般尽没天际。此等气象令人心中生出千钧豪迈,万般庄严。
衣裾窸窣之声渐渐接近,偏过头来,只见两个衅门执拂尘在前引路,一身织金龙袍的宇文寒星移入眼帘。
玄色为底,铜色为边,金线密织飞龙花纹。行动间,袍摆的江牙海水纹绵延起伏,正如天昊江山无尽,万载荣昌。
他就那么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走来,步履稳健,却好像带来一阵无形的风,拂动鲛绡团纱的落地帷帘如波起伏,明黄色的宫绦长穗簌簌抖动。
无灯无烛,略显阴暗的空间却因了他的出现陡然间光华灿烂起来。无刻意修饰,还带着一股慵懒的姿态,却是挡不住的王者风范,皇家威严。时至今日,程雪嫣方充分体会到什么是天生的皇者,什么是与生俱来的雄霸天下的豪气。
此等震惊之际,连馨月公主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都听不到,只见那如天神下凡的人似是微偏了头,向这边看来……
她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真的看了过来,因为那纯金冕冠上的十二道玉旒遮住了魅惑慑人的容颜,可是那玉旒微动之际,似有狡黠之光流出,不仅是狡黠,还有……那复杂的光伴着玉旒的莹动飘然若烟,伴着甘甜的龙涎香旖旎袭来,她甚至好像看到他的唇角一勾……
这香一定有问题,否则她怎么好像被定住般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去,随后只于屏风的缝隙中见那傲然的身影隐没于宽大的雕龙宝座之上,一只优美刚劲的手轻搭于游龙浮雕的赤金扶手上。
宇文馨月在其旁轻笑:“是不是被我皇兄迷住了?”
程雪嫣方回过心神,瞪了她一眼,她却笑得更欢了。
一声轻咳传入,她方收了笑,抿着嘴往外看。
不知何时,文武百官已站做两列。程雪嫣看到圆滚滚的顾太尉站在左边第二列,程准怀挨着他位于其后,个个手持笏板,敛气屏声。于是朝堂之上分外静寂,有种迫人之感。
一个懒洋洋又有些怪异的声音唱喝:“宣赫祁使者呼和单于二王子呼和烈并随从觐见……”
一个穿酱色长袍其上刺绣苍鹰图案腰系宽革带着长马靴的高大男子领着一个捧鎏金托盘的人缓步走了上来。
程雪嫣当即捂住嘴……天啊,那个外国人竟然是赫祁的二王子……
二人不行拜礼,而是以单膝着地,单手护胸,头微微低下。
当然,这也可能是赫祁的最高礼仪了,可是众人却认为应该入乡随俗,如此岂不是不将天昊皇帝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赫祁,觐见求和却摆出如此傲慢姿态,真是侮蔑我天昊国威!
一时之间,众臣纷纷交换眼色,不忿之声渐起,宇文馨月亦在叽里咕噜的咒骂。
然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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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嫣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鹿语”?的确是乌拉乌拉的听不懂。
众臣的议论声便更大。
程雪嫣见到宇文寒星的手一直稳稳的搭在扶手上,似是很笃定的样子。她提起的心方放了放。
这时,呼和烈手臂一抬,红绸如烈焰抖动滑落,露出并排摆着的三尊半尺高的黄灿灿的叙人。
朝堂似变成了一锅沸水,却不见皇上出一言制止,只听得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宣揭皇榜之人觐见……”
究竟是哪位能人异士能解此等尴尬及危患?
议论声稍歇,众人皆望向空旷庄严的殿门。
似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两步……
金嵌银的朱紫殿门边上似飞进一角月白色,紧接着,一个身穿泼墨流水云纹绉纱袍的人迈了进来……
顾浩轩?!?!?!
程雪嫣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惊叫出声,回过神之际却发现牙齿正紧紧咬着手指,只死死盯着他以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跪拜行礼:“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太尉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滚出行列,旁边的程准怀急忙扶住他。
“他就是顾浩轩?”馨月公主小声问。
程雪嫣弄不清自己是否回答了她,只听她说:“怪不得顾太尉吓成那个样子……”
“顾浩轩,你可知擅揭皇榜的下场如何?”
“草民知道,可草民并非擅揭皇榜。”
“你能解赫祁使者的疑问?”
“草民愿意一试,如不能解疑,草民甘愿领受凌迟之刑……”
那边的顾太尉若不是有程准怀拦着就要飞滚过来了。
“形象……形象……”她不敢肯定程准怀附在他耳边低语的是不是这两句。
“平身……”
这是宇文寒星自上朝之后第一次开口,声音清越威严,在硕大的昭阳殿中跌宕有声。
顾浩轩谢恩起身,转身与呼和烈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的停滞。
这一瞬的停滞险些让程雪嫣背过气去,七夕那夜,当呼和烈这边扯下以供藏身的帘幔,那边顾浩轩便蹿上台来,然后俩人就打起来了,这会竟毫无预料的再次相见……顾浩轩,你真是找死啊你!
可是二人只是相视片刻,礼貌的彼此点点头示礼,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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