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嫣立刻想起那个裙子上绣着一串栩栩如生的凌霄花的漂亮女人,她也注意到碧彤提起这个名字时并未再后面加“姑娘”或“先生”的称呼,正如杜影姿在介绍她时神色间带着刻意的掠过。
“若讲女红,在帝京数第一的就是这个黎妍,只不过……”碧彤眨眨眼,像是怕被人听到般凑到她耳边低语:“她的出身不好。”
程雪嫣露出怀疑神色。
碧彤是个藏不装的人,不用上刑,就自觉自动的全招了。
“她本出身**……”
这一句就让程雪嫣彻底明白了。
“也是个唱曲的,虽是卖艺不卖身,而且只一年就被齐侯爷赎出来做了五姨娘。只可惜她福薄,第二年就守了寡。当时她一进门就受到专**,这侯爷一死,其他的妻妾们岂能容她?就借分家之名而她又没有儿女将她赶了出来。她这人似是之前就料到这一步,存了一些私房,就在外置了所房子。关雎馆是皇家女学,教的是琴棋书画,可是这女子之根本的女红也不可缺。在招女红先生的时候,她也跟着许多女子一同参选。缝纫、刺绣、鞋帽、编结、剪花……样样领先。可就因为她的出身,老爷夫人一直没有定下她来。可巧考面花那日是端午,先皇也是个爱凑趣的人,就让老爷将参选人裹的粽子送进宫里给妃嫔们尝鲜。结果下午就传出话来,宣做‘九子粽’的那个进宫,竟然就是她。不得不说她心思灵巧。一串九子粽,大的在上,小的在下,形状各异,个个精巧。她又别出心裁的做了九种口味,甜茶的,蜜枣的,绿豆鸡蛋的,香芋的,五豆棕、五色棕,八宝粽,鱼香荷叶的,百果的,用了九种颜色的丝线扎成,煞是好看。九子粽大多用来送给亲朋好友,而此番进了宫,‘粽子’……‘中子’,便应了那些妃嫔渴望得子的心思,于是她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成了女红先生……”
“距离端午还有多久?”程雪嫣的肚子开始有了反应。
碧彤也咽了咽口水:“姑娘,还没立夏呢。”
程雪嫣便有些懊丧。
“其实我也只是听说,黎妍可不是轻易做东西送人的,连老爷夫人都不曾受过她的礼。所以我说她的女红虽好,姑娘若是求她办事,还不如想法子借点银子去,其实二夫人那边……”
“咱们还是到黎先生那边走一走吧……”
“啊……”碧彤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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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妍自己置了套不大的宅院,在城西,却因距关雎馆有些远,除了同女孩子们每月一次的返家,平日里都是住在程府北侧的一套小院落里。
三正两耳的院落,收拾得极为清幽雅致。
院中遍植铃兰,正是盛开的时节,白色的花小钟般串串倒垂,晶莹如玻璃雕就的铃铛。微风吹过,轻轻摇摆,仿佛就要碰出一曲散碎铃音,却只是摇落醉人香郁,轻飘院中。
如此倒很象黎妍,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却总在关键时刻让人眼前一亮,令人为之折服。
不过此刻黎妍并不在玉铃楼,她在关雎馆外面专为先生设置的休憩室——驻芳汀,坐等代真结束画艺讲习,她便可以去教授女红了。
碧彤早就熟悉时间和课业的安排,也告知了程雪嫣:“姑娘,不如去驻芳汀吧,反正她还要等上好久代先生才会出来。代先生总是爱啰嗦,有时将黎妍的讲习时间都挤没了。姑娘若是在这等,还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况且今天又是女孩子们返家的日子,搞不好她直接就从那边走了……”
程雪嫣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留在玉铃阁。
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知曾经的程雪嫣如何,自己和黎妍可是并无交集,此番有事了,方急吼吼的去寻人家,对己对人都不尊重,况其正忙着正事,若用闲事打扰很无礼貌,也易引发反感,事情就更难办了。而在此坐等,取的是程门立雪的恭敬诚恳之态,凡事有礼在前,黎妍即便再难以接近也不会就此挑出什么毛病,如此就算是求人不成,也会留个好印象,况且她对黎妍感觉很特别,总觉得她就像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外表冷淡,实际内心火热,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暴露内心就容易受到伤害。许多人都是这样,为了保护自己而套上一层层的假面具,只希望戴在脸上久了,不要迷失真正的自己便好。
太阳在飞翘的檐角挂了一会,终于滚落到粉墙上了,将金纱斜斜的铺了满院。
碧彤又打了个呵欠:“姑娘,黎妍应该不会回来了,咱们还是走吧,晚膳的时间就要到了。”
“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我再等一会。”程雪嫣走了两步。
在外面站了一个下午,整个人都有些发木了。
“我就说直接去关雎馆找她,她又不是什么高级人物,却要姑娘等。就算要等也进院子里去坐坐,姑娘却偏要站在外面,真是……”碧彤又困又乏的一肚子牢骚。
“我是有私事求她,在这等等也是应该的,怎可耽误她的正事?况且这毕竟是人家的院落,咱们不请自到已是无礼了,怎可更无礼的未经允许便进入私家宅院?”
“什么私家宅院?还不是程家赏她的?我说姑娘你也太拿她当回事了,她不过是……”
“碧彤,”程雪嫣脸色严肃起来:“你不喜欢唐嬷嬷,现在怎么竟犯起了她拜高踩低的毛病?不管怎样,黎先生都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