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俊生自是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与曾子固讨教了一翻,平时遇着的不懂的问题,也一一问了,见曾子固丝毫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相反,对他提出的问题,都耐心的仔细解释,怕他一时不能领悟,还叫他以后若是再有问题,也可上门来请教。
乔俊生自是深深折服于他的儒者风范,到底是打着来寻五郎的借口的,也不好多待,一转眼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便笑着告辞。
曾子固送他出了书房的门,又叫了九郎过来,去寻许十三送他回去。
乔俊生自是推辞。
那边八娘听说乔俊生要走,便过来说话:“乔哥儿,有一件事还要托你回去问问乔老伯,我家因要给家中姐姐制批作嫁妆用的家什,打制好大概要到年后春时了,若是界时老伯身体大好了,不知可否请老伯为这批家什上漆?麻烦你回去后,帮我问问乔老伯,”
算起来,八娘于自家也是有大恩的,又因着她,得已与泰瑞祥合作,不仅解决了生计的问题,如今搬去了武家的旧宅里,有武家庇护,那李家一时倒也没有再来寻麻烦。
见问,想了一下便道:“祖父近来因用药及时,身体已经大好,想来到了年底,必定能做活的,且就算祖父他老人家需要将养,我是他亲传的后人,虽未必有祖父手艺精道,但做出的漆器,也算勉强能够入眼,八秀若是不弃,我这里就先应下了。”
八娘一听他应下了,已是大喜,只叫人家一个读书人给自己做匠人,到底有些过意不去,便歉然道:“实在也是我想看看你家的漆艺做大件会是怎样的效果,也是我存了私心的,还请乔哥儿不要介意。另,我虽不懂作漆之道,却也知道乔老伯的手艺难的很,若是能想办法叫乔家这漆艺发扬光大,久久的传下去,想来也是乔老伯平生所愿了。”
乔俊生一听她说到要将自家的漆艺发扬光大,眼前一亮,原以为八娘还会再说什么,谁知她却就此打住了,也不禁暗笑自己怎这般没有脑子,八娘不过还是个小丫头罢了,虽几次接触下来,她年纪虽小,也一派天真之态,然说话做事,却又丝毫不含糊,但若说要将自家家传的技艺发扬光大,自家三代人未做到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又如何做到?
开始的那点失望,也就无影无踪,只笑道:“八秀请放心,你的话我回去一定代为转告给祖父的。至于给大件作漆,也不是难事,只是费工夫而已。八秀只等那些家什打制好后,提前去我家说一声,我们好按排时间就是了。”
八娘道了谢,高高兴兴的把乔俊生送到门口,又说得空去看望乔老伯的话,这才与乔俊生告别。
接下来几日,曾子固就暗中打听了乔俊生所说的那位先生,又借故搭了话,那人一听说眼前的就是南丰城大大有名的子固先生,自然是欣喜不已,由开始时的神情居傲懒得搭理,变得热情有礼起来。曾子固便顺势请他去了茶楼,寻了处安静的位置细谈。
曾子固见那人虽穿的破旧,然气质不俗谈吐不凡,心里已对乔俊生的话信服几分,聊了半日,发现这位叫陈兰屿的先生,果是有几份真才实习的,也曾参加过几次会考,只不耐烦写那太学体,因此屡屡落榜,竟与自己是同道中人,心中更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
但把自家办的学舍需要聘位先生的事情,也说了:“……这学舍大多数是族里的学生,所以所收束修本就不多,先生若是答应的话,月俸三贯,且那学舍本是我家的一处东跨院改的,因此也有现成的住处,我家也会给先生提供膳食,如此先生也可省了租房吃饭的花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陈兰屿年近三十却未娶妻生子,因此本就是个一个吃饱全家不愁的,如今曾家非但提供食宿,且还一月有三贯的收入,自是解决了他的生计问题,再则,教书育人,总强过每日有一顿没一顿的在外穷奔波,且如此自己没有了后顾之忧,也能一心扎在学问里,以后兴许还能再入京赶考。
且,最重要的是,曾家藏书之丰,大宋国除了天家,无人可比,若是能进了曾家的藏书房里,别说不给那三贯月俸,就是叫他白干活都行,这么一想,就笑道:“既是子固先生相邀,兰屿哪有不从的?只先生不怕兰屿学识浅薄,误了那些学生们的学业就好。”
曾子固笑道:“兰屿兄因年长与我,这先生二字我哪里敢当,不若就叫我一声子固就是了,兄长之才,就是子固亦感不如,又岂会耽搁几个幼子的学业?既是兰屿兄愿意,不如明天就去我家,先看看学舍如何,我今日回去后,就让人把兰屿兄的住所收拾出来,明日静候兰屿兄登门。”
陈兰屿虽是书生,只无论长相还是性格,没有一点书生的酸腐之气,见曾子固爽快,正投了自己的性子,连道:“那我便不与子固兄客气了,明日一早,必定登门。”
因相聊甚欢,曾子固出门时身上也带了些钱,此时正是日落西斜之时,便索性拉了陈兰屿寻了一家酒楼,要了几个小菜并一壶好酒对饮起来。
第二天陈兰屿便进了曾家的门,曾子固在家候着,见人来了,彼此行了礼,就领着陈兰屿去了东院的学舍里。
学舍不大,但小院收拾的十分干净,种着几棵古银杏,正是青叶转黄之时,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细细碎碎,非但没有深秋的萧瑟之气,反透出一股子昂然生机,学舍的廊下错落有致的摆着